第二百三十八章 君臣-《重生之女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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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你的父皇一样仁慈,”兰贵妃温和的看着他,“我知道你不喜欢权术人心,可是广朔,你要做一个帝王,就一定要学会治臣。这并不是不好的事,你既生在皇宫,又想选择自己的命运,必须如此。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你看你父皇,他潇洒了一辈子,到了如今,不也被束缚住了么?”
广朔没有说话。
蜡烛的烛油淌满了案桌,如红色的眼泪。大殿里静悄悄的,唯有女子的衣袖带香,氤氲出一层空旷又寒冷的清气。
……
肖珏是在半夜里进的宫。
内侍宣他进御书房的时候,文宣帝还没有歇下,桌上摆着的都是奏折案卷,胡乱散放着,他并没有心思看。
他不是一个勤政的君主,或许刚登基那两年,还尝试过如此,不过到后来,也就放弃了。世上有励精图治的帝王,也有平庸碌碌无为的君王。文宣帝一辈子,觉得做个平庸的帝王也没什么不好,他一心想做的,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等时候到了,传位给自己的儿子,这样也就行了。
他也的确这样过了大半辈子,有时候文宣帝自己还觉得挺美的。他不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终日操心忙碌,也不像太上皇他们,御驾亲征四处征伐。他过得比他们都轻松,活得比他们都长。
大魏不也好好的么,只要善于用人,武将守国土,文臣治朝事,也是太平盛世。直到今日,他以为的真相被全部推翻,文宣帝坐在这里,蓦然发现这些年,他竟真的没有好好当一个帝王。
他本就不是帝王之才,如果不是出生在皇家,他更愿意做一个闲散王爷,普通的官宦子弟,甚至是富商之子,没什么大志向,也没什么才能,只要写诗画画,享受人间乐趣就好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这个位置,每一个举动都关系到数千万人的生死,做的不好,便有人在背后骂他,做得好了,旁人也觉得这也是他应当的。
一个渴望自由的帝王,是皇家的大忌。他将自己的心思藏在深处,但原来,人人都看得出来。
肖珏进来了。
文宣帝看着眼前的青年。
他还记得当初肖仲武第一次带肖珏来他面前时,肖珏还只是个少年,生的是真漂亮,俊俏的将皇室子弟都比了下去,神情骄傲,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散漫,同他温和有礼的大哥截然不同。文宣帝那时心中还想,肖仲武这个武夫,居然有两个风姿出众的儿子,还真叫人嫉妒。
没想到一转眼,肖珏就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少年的青稚已经全部褪去,看着他的目光,平静,恭敬,又有几分薄凉。
他突然想起了肖仲武来。
“其实现在看,你和你父亲,其实还是有一些相像。”文宣帝道。
他一直觉得肖珏长得像肖夫人,眉眼明丽,但其实他的锋锐和冷静,都来自于他的父亲。
“陛下,还记得微臣的父亲吗?”肖珏平静开口。
文宣帝一怔。
他以为过了很久,自己的记忆会有些模糊,但想起来的时候,肖仲武的模样竟然如此清晰。那个总是穿着金甲佩剑的高大男人,同朝中文绉绉的文臣不同,像是西北的风,凛冽,肆意,带着坦荡的爽朗,让所有向往自由的人都心生羡慕。
文宣帝也羡慕。
可最后肖仲武死了,肖家一度差点垮掉,如果不是面前这个年轻人带着三千兵马去了虢城,或许,如今的大魏,已经没有肖家了。
他看向肖珏:“你当初,可是恨朕?”
“微臣不敢。”
文宣帝低低的笑出声来,不敢,那就是有过了。普天之下,只有面前这个人才有胆子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可是,他并不感到生气。或许是因为,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真话了。
“皇上,”肖珏道:“微臣恳请皇上,放过翰林学士许之恒的夫人,禾心影。”
“禾心影?”
“当初真正的飞鸿将军禾二小姐,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肖珏道:“禾二小姐被阴谋溺死在池塘后,禾家将禾二小姐的妹妹禾心影嫁了过去,做许之恒的续弦。”他看向文宣帝,“禾二夫人已经死了,许大奶奶是飞鸿将军尚留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况且臣已经打听过,许大奶奶对飞鸿将军与禾如非互换身份一事,全不知情。”
“陛下仁德,请看在死去的飞鸿将军份上,宽待禾心影,留她性命。”
“飞鸿将军啊……”文宣帝喃喃道。
今日天星台的一切,都是因为飞鸿将军而起。不过,他确实也没料到,自己当初亲封的那个飞鸿,竟然是个女人。
那时候禾如非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时,文宣帝还在狐疑过去所言他脸上有胎记,形貌丑陋是不是假的。如今看来,原来从那时起,禾家就已经开始了一场欺瞒世人的骗局。
倘若禾二小姐还活着,文宣帝或许还会治治她的罪,毕竟她也参与欺君了。可禾二小姐死了,还死的这样惨,人死如灯灭,身前所有的不好就没人记得了,看待一个死去的人,人们总是诸多宽容,觉得她无一处不好。
“罢了,留她一命吧。”文宣帝叹息出声,“毕竟飞鸿将军,也曾真正的为大魏冲锋陷阵,平定了西羌之乱。”
“臣代飞鸿将军,谢陛下圣恩。”
文宣帝看着肖珏,反而笑了,“听闻你与飞鸿将军曾为同窗,这般为她奔走,看来你也是念旧之人。那飞鸿将军泉下有知,应当也会欣慰了。”
肖珏不言,文宣帝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年轻人行礼,转身就要离开时,文宣帝又叫住他。
帝王的声音含着深深地疲惫,“这么多年,朕厚待徐相,何以徐相还会生出反心?”
内侍低着头,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那年轻人才淡淡开口,“宠极则骄,恩多成怨。或许,陛下是太过于厚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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