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看了眼表情肃穆的姜毛毛,卫燃额外从兜里摸出一双丝绸手套戴上,这才翻开了那个红色的记事本。 在第一页,纸页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是穿着老式军装的小喇嘛和季护士,在他们二人的中间,还有穿着小号军装的一个小男孩,以及一个长相颇为英气的半大姑娘。 “这是我” 姜季指了指照片里拿着拨浪鼓的小男孩笑着说道,他那张苍老的脸上,也满是回忆之色。 往后翻了翻了一页,卫燃却发现这一页写满了工整的藏文。 “藏历16-10年,我终于加入了红军,在炊事班负责烧火。只是在这一年的年底,班长李壮牺牲了。 临死前,他抓着我的手,和我说了些话,但是我不懂汉话,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还好,当时卓玛就在旁边,我看到她哭了,哭的非常伤心,就像几年前,拉姆知道她的爸爸被挖掉了眼睛时那样伤心。 班长牺牲之后,卓玛把这个笔记本送给了我,翻译和我说,卓玛要教我学汉文和汉字。 我想学,当时如果我会汉文会汉话,我就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了,我真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想知道那些没能走出草地的朋友说了什么。” 在这一页的最下面,卫燃还看到了几个鬼画符一般,但却仍旧可以认出来的汉字词组:“革命”、“抗日”、和“同志”以及.“姜裕”。 “你能看懂奘文?”夏漱石朝卫燃低声问道。 “不懂” 卫燃理所当然的回应了一声,随后看向了拉姆,“能帮我们翻译一下吗?” “好”拉姆点点头,一句句的将记事本里一页页的内容翻译成了汉语。 在这本笔记本里,除了偶尔出现的藏历纪年之外,并没有写详细的时间,里面记录的,也大多是小喇嘛走出草地后的一些琐事,以及对草地里那段经历只言片语的回忆。 不同的是,在每一页的最下面,都会出现几个汉语单词,而在这一页的背面,又写满了这些单词。 随着一页页的翻动,卫燃也知道了有关小喇嘛更多的故事,他在加入红军之后,在炊事班工作了不到一年的时间,然后被选入了手枪班,就连那支盒子炮也成了他的武器。 再后来,建国后的昌都战役,他也是第一批打进昌都的军人。此后负伤退役丢了半条胳膊,他又将那支盒子炮交给了自己的妻子季护士,由她带着那支枪奔赴潮藓战场,却.再也没有相见。 “今天,我决定带着姜季和红军,去找刘班长的孩子,看看他们过的好不好,是否需要帮助。” 在其中一页,卫燃轻声读出了纸页上工整的繁体汉字。 在这一页另起一行,小喇嘛却又写道,“见到了嫂子和侄子侄女,他们还不知道刘班长已经牺牲了。 嫂子听闻噩耗伤心欲绝,侄子新民在几年前就已经参军,如今恰逢回家探亲,不日将回潮藓继续同帝国主义战斗。侄女已经嫁人,孩子尚在襁褓,生活过的颇为拮据。” 再往下看,又一次重起一行,内容也和上一段似乎没什么关联,“带着姜季和红军回来之后,日思夜想,决定找到刘班长的遗物交给嫂子留作念想。 也算对刘班长,对侄子侄女有个交代。只是不知道,时隔这么久,是否还能找到那个小山包。” 继续往后翻,下一页的字迹却换了个颜色。 “教书廿九载,预感时日无多,心中遗憾有四: 其一,至今未能找到刘班长的遗物。 其二,山城堡战斗中,因为初上战场,慌乱中遗失了从土司家借走的相机和过草地时拍的胶片。 其三,没能给国家培养更多识字爱国的蕃民子弟,实在愧对党和国家。” 写到这里,接下来却又换成了奘文,金色的奘文: 最后的遗憾,我想我的卓玛了,自1952年秋开始,日日夜夜的想。 如果人有来世,哪怕需要再爬万万座雪山,需要再走万万里草地,我也想再见你一次。” 压下心头的苦涩,卫燃将发黄的纸页往后翻了一页。 在这一页,却又变成蓝色的钢笔字,用工整的繁体汉字写着,“姜季、红军,待我死后,帮我穿上我的旧军装,治丧无需大操大办,电报通知红军和新民、新姝即可,遗体送至草地深处,随意寻一地行天葬。 姜季,你要专心经营诊所,为百姓治病救命,你也是党员,要时时刻刻把老百姓放在第一位。 红军,你与新民要好好生活,抚养孩子。另外替我向新民、新姝道歉,我没能找到他们父亲的遗物,希望他们不要怪我。” 抬头看了看眼眶通红,努力捂着嘴巴的拉姆,以及坐在旁边的姜季老爷子,乃至坐在他左右陪伴着他的姜向阳和央金夫妇,卫燃将这沉重的纸页又往后翻了一篇。 出乎他的预料,此后的几页,竟然全都是一副副画工惟妙惟肖的钢笔画。 这一幅幅图案里,有刘班长,有张二娃,有李壮,也有季护士和小喇嘛自己,更有姜裕,有那些自愿留下的病号伤员,乃至刻在松树上的遗嘱,也有用身体保护那些革命武器的护士王珍。 那里面还有跳进泥沼里,只为了给大家弄些马肉吃的刘班长,有即将沉没在泥沼里的张二娃,还有背着季护士的背影,和挑着担子的背影等等等等。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