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春日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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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宅。
连日暴雨,庭院里的芭蕉被打得发蔫,破损的叶静静别在院角里腐烂,池塘的水位上涨,长满绿藻的水蔓延到池边,锦鲤扑腾,跳上池岸。像是很久没人打扫过,小路上到处是狂风刮掉的树叶和被雨水浸泡着浮的草根,蚯蚓虫豸的死尸布满鹅卵石小径的每一格,一脚踩上去,滑溜溜的黏在鞋底。
院里值钱的花草经被部刨出来插在营养液里,不菲的摆设也被打包封好。沿着小径进到主屋,乌玉媚最爱的山百合枯死在花瓶里,许久没有换过。屋里空空荡荡,几乎被搬空,剩一带不走的大件和还要用的家具暂时留着。
乌玉媚坐在窗边,望着暴雨将尽时天空透着的一点淡黄色暖光,听下面的人汇报:
“西河的十几处房产挂售,这幢宅刚才有买家付定金,说是一周内结清,海外账户昨天就开好,东西也经部打包完成,就等三太决定什时候动。”
乌玉媚问:“霍嵩怎样?”
下面的人恭敬地说:“今天凌晨五点宣布去世,霍家人在现场,遗嘱也是早就立好的那一版,上面没有您的名字。”
乌玉媚静默,随即微不查地笑:“既然人死,以后就别叫三太。”
那人愣下,称呼乍然一改,不知道该叫什。于水生从屋外进来,挥手示意他下去。
“东西收好。”他问,“什时候离开?”
“再等等。”
“不能再等。”于水生说,“王勇经落入警察手里很久,多等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乌玉媚没说话,她面容平和得不像话。
于水生蹙眉:“娟娟,你在等什?”
他看眼周围的人,忽然察觉什,问道:“金富源去哪?”
乌玉媚说:“去做我派给他的事。”
那日金富源逃回来,将这天发生的事无巨细地说一遍。
乌玉媚听时没什反应,倒是于水生眉头深皱,他想很久,到最后轻描淡写说:“既然决定要离开,就别再牵扯进这事里。”
金富源争辩几句,但终究没胆违抗于水生的意思。
从头至尾,乌玉媚一句话不曾说过。
“你派他去找江易?”于水生不用怎思考,就知道她的事指的是什。
“我和你不一样。”乌玉媚说,“我分得清什是私,什是公。江易的所作所为,背后有什目的我必须弄清,阿志、韩巴、宋军是不是他害的我也要知道,不仅仅因为阿志是我侄,更因为这是跟着你出生入死为你卖过命的人。”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一到江易的事上就犯糊涂?”她声音软和下来,“阿九,你以用决定离开的理由将这事搪塞过去,但你想没想过,今天你纵容江易,叫下面的人怎想?叫这年一心为你的老金怎想?跟你不得善终,九爷连个说法没有,以后谁还敢给你做事?”
于水生沉默片刻,低声说:“我知道。”
乌玉媚说:“是啊,你知道,你什知道,但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装不知道,你偏袒江易,无非因为他是江滟柳那个贱人的种,你对她旧情难忘。”
人的醋意是这世界上最为坚固的东西,它能抵住一切时间的痕迹不被磋磨。
乌玉媚平日里看来云淡风轻,但一提十年前的旧事,整个人就含酸拈醋得像变一个人。
“你别胡说。”于水生无奈,“那人长什样我早就忘。”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清楚。”乌玉媚冷笑,“江易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自己人,不管他出于什目的。生在这样的污浊里,清就是他的原罪。你如心疼他,那我告诉你,虽然让金富源去找江易的事没和你商量,但我也算误打误撞救江易一条命。早在几天前他就落霍璋手里,昨夜霍嵩病危,小东山看守的人不多,金富源趁机去把他带出来,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要不是我,想想霍璋会让他死得多难看。”
她话刚说完,门外有人跑进来报信:“九爷,金爷带着江易回来。”
乌玉媚说:“叫他把江易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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