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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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也是浪费时间。”
修子一副与己无关的口气,跟着便将话筒搁上了。
这一整天,修子起劲儿地忙个不停。
早上,九时不到便到了公司,打扫了社长办公室,又打扫接待室,然后又整理了昨晚发来的传真文件。办公室的打扫工作本来是包给清扫公司的,但桌子、窗台的灰尘和其他的一些不太脏的地方,修子总是喜欢自己动手,用干抹布擦得干干净净。
十点刚过,社长便到了公司,接着便有三档客人来访,其中一档是英国来的客人,修子便随同做翻译。下午与社长一起去出席浦安新设立的仓库的起用仪式,接着又参加了个有不少外宾参加的宴会,结束后修子便一个人赶回公司。因为有一份发给纽约公司的信要急着打印出来,修子便匆匆地坐在了打字机前。
秘书的工作,表面上看去轻松、体面,但实际上有时真像个勤杂工一般。
看今天一天的工作便知道:打扫,接待,翻译,安排日程,翻译文件,写信,分类归档,摆弄电脑,接电话,连社长的服装都要考虑到,真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十八般兵器都得会。要能胜任这秘书工作,还得要有相当的体力,身体不舒服,情绪不稳定,态度表情便会不自然,便会给来访的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修子并没受过专门的秘书教育,但起码不给来访客人留下坏印象,这是她时时要求自己做到的。
因此,不管有什么不称心的事,从跨入公司大门的一刻起,修子便马上全心全意地将整个身心转移到工作上来。
迄今为止,修子也认为自己还是做得不错的。作为女人,当然会有心情好与坏的时候,如果这种心情溢于言表,那么作为秘书就是失职的。
当然,要做到滴水不漏、无痕无迹是要有相当的涵养功夫的。
前段时间碰上远野妻子之后,上班时脑子里还时时浮现出那女人的影子。听到真佐子要结婚的消息后,好一段时间脑子里也不能平静。
工作忙的时候,个人的心事可能会淡忘,但一旦空下来,便又会回到心头来。
从这个意义上讲,忙能摒弃一切杂念,有利于集中精力工作。
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打印好了社长吩咐的文件,喘了口气,修子的脑子里便很自然地又想起远野的事来了。
昨天夜里的电话,说是今天回东京,晚上一起去吃晚饭,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讲,保不定又是与他妻子有关的事情,听了让人心烦。
不知怎的,远野近来与妻子一有矛盾,便向修子诉说。修子并不想听,可他连孩子站在妻子一边之类的事情,也喋喋不休地说给修子听。
也许远野以为他与他妻子矛盾越厉害,修子便会开心,或者他向修子诉说,是为了得到她的同情。但修子心里是特别不想听他唠叨的。
修子将打印好的信装入信封,看了看表已是五时,该是下班的时候了。
白昼变得短了,望着早早地开亮电灯的大楼上的一扇扇窗户,修子突然想起了冈部要介。
与冈部要介一个月之前的那场不愉快的分手后,还没有见过面呢。那以后,冈部要介曾来过电话道歉,并邀请她一起去听爵士音乐会,修子却拒绝了。
冈部要介很单纯,心里认为修子还是在生他的气。
确实,修子当时是对冈部要介感到失望、愤怒,但过后平静下来,想想冈部要介的心情,感到自己也有值得反省的地方。
因为发生那个不愉快事情的关键是自己把已经喝得失去理智的冈部要介带回了家。如果自己不带他回家,冈部要介就不会那样无理了。
当然,修子也许压根没有考虑冈部要介会做出什么事来。本来修子认为自己说“去喝杯茶”,冈部要介喝杯茶便会告辞。冈部要介自己一开始也许也就是想看看修子的房间而已,只是到了房里,心气涌动,一下子不能控制自己,才无理取闹起来的。
从这个角度想问题,修子、冈部要介同时是事件的始作俑者,又同时是事件的受害者。
修子翻开电话本,找到了冈部要介公司的号码。
才五时刚过,现在应该还在公司,总是听他说工作很忙,这么早是不会下班回家的。
按了电话号码,对给冈部要介打电话的自己,修子感到不知是存何心哉。
今天根本就是不想见冈部要介,突然给他电话,也许潜意识中是想躲开远野。
总这样,冈部要介总是在修子感到困惑时、寂寞时才被叫出来解解闷的。用棒球术语讲,就是代理击球手,这一点不知冈部要介本人知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有一个男人十分顺从自己,对女人来说是有一种幸福感的。
突然接到修子的电话,冈部要介真是受宠若惊。
“真的马上见面吗?”
还是半信半疑的,声音都有些走调。
“马上,你不方便吧?”
“没有,方便,方便的。只是真的,我不会讨你厌吗?”
冈部要介口气是难得带有这种讥讽的味道的,他是又想起那天修子家里,镜台上那把男人用的剃须刀了。
“你如果方便的话,一起吃晚饭……”
修子好像并不在乎冈部要介的讥讽,很爽快地邀请道。
“那,你稍等一下。”
冈部要介似乎在与什么人商量了一下,隔了一小会儿便传来了声音:
“那么,几点,在什么地方呢?”
“你不会还有工作吧?”
“不,不要紧的,再过五六分钟便可以出发了。”
“突然来电话,不好意思呀。”
修子打着招呼,说了一家六本木的意大利餐馆的名字。
五时一过,十月的天空已是暮色沉沉了。
从窗口望出去,外面霓虹灯光五彩缤纷,气温有些下降。
修子整理好办公桌,拉上了窗帘,便出了公司。
出门时,心里想着远野怎么不来电话,于是便很自然地猜测,也许是乘的火车推迟了。
出了公司,叫车到了六本木的那家意大利餐馆,不一会儿,冈部要介也到了。与一个月前相比,冈部要介稍微胖了些,徒增了些稳重的气派。离那种人到中年的发福还不到时候,但仔细想想冈部要介也已三十三岁了。
“稍微发福了些呢。”
“是吗……”
让人说胖,并不高兴,冈部要介只是轻描淡写地打着哈哈,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腮颊。
修子想找些一个月没见面的话来谈谈,但想到会触及上次那不愉快的事来,便又不能启齿了。
于是,只好谈公司里的事、日本棒球比赛,都是些漫无边际的话题。两人一边吃一边这么谈着。
这店是在八层大楼的二楼上,一进门装饰着很漂亮的花卉,里面店堂里是一排长长的桌子,是个面向普通消费者的餐馆。
修子喜欢这店里硬硬的意大利空心面,冈部要介好像也不讨厌,另外还要了份清蒸杂蛤,吃得津津有味。
修子不由联想到远野,冈部要介到底是差着一个时代的人了。如果带远野来这里,这么窄小的座位,搞不好便会碰到邻座客人的胳膊,他一定会牢骚不断的。
不过,去那窄小的烤鸡肉店,远野是没有怨言的。当然,只要修子不置可否,他便会放弃烤鸡肉店,而去宽敞明亮的日本料理店的。
“意大利餐馆乱哄哄的,最不喜欢了。”这是远野经常挂在嘴上的口头禅。另外,那些法国餐馆,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他是绝不去光顾的。
可是冈部要介,看来什么餐馆都无所谓,座位窄小呀,气氛乱哄哄呀,他一概都坦然处之……
而且今天,冈部要介喝得很快,正餐的烤鲈鱼刚端上餐桌,他已经一个人喝干了一瓶红葡萄酒了。
所幸葡萄酒是大众的,很便宜,不用担心费用很贵,只是担心冈部要介不要喝得太多,又生出事来。
今天当然不会再让冈部要介去自己的家了,所以,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情。但喝多了总不是件好事,何况上次那事,冈部要介那种男人的疯狂,修子还是心有余悸的。
“接下来,喝威士忌吧。”
“喝混酒不要紧吗?”
“说喝混酒容易醉,是没有根据的。”
冈部要介不在乎混不混酒,要了威士忌。看他那喝法,好像不是为了品尝酒味,而是为了一醉方休的样子。
一会儿正餐也盘底朝天了,冈部要介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开了口:
“今天,你为什么约我出来呢?”
“为什么,好久不见了,想见见面罢。”
“不是将我当临时的,解解闷的吧。”
被说中了心事,修子默默地不吭一声,冈部要介于是便点点头,继续道:
“没,这没关系的。反正我就是这么个角色。”
“不是的,只是今天公司忙了一天,下班时看看外面天气,突然想与你一起吃顿饭的。”
“修子小姐……”
冈部要介擎着杯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不要再多说了,我已经知道你有心上人了。”
“……”
“本来是与他约好的,突然什么原因不行了,才来约我的。你就直说了没关系的。”
“不是的。”
修子毅然地扬起头,否定道:
“是有心上人,但今天不是这么回事。”
“那,突然想与我见面是什么道理呢?”
“只是想与朋友一起吃吃饭而已。”
“原来如此,我是你的朋友啊。”
“……”
“是说我们之间有友情,没爱情,对吗?”
冈部要介果然是有些醉了,这种死缠硬磨的样子,修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当然今天也是修子自己找来的。
“好吧,我问一个问题好吗?”
冈部要介左手抚弄着自己长着稀疏胡须的腮帮,问道:
“你为什么,不与那剃须刀的主人结婚呢?既然喜欢,应该赶快结合呀。”
“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结婚呀。”
“可是,一般都要结婚的。”
“这是一般,不一般是我的自由。”
这样的话,以前修子也讲过的。
“修子小姐,不用瞒我了,事实是他是有妇之夫,你是想结婚而结不成。”
“这种事,你不说,我自己也知道怎么办。实话对你说,是不能结婚,但是我喜欢。”
也许感到讲得太过分了,修子又缓了一口气,补充说明:
“能够结婚便喜欢,不能结婚便讨厌,我可没这样的心机。”
“这不是什么心机呀。”
“那么,我结不结婚,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担心你太委屈自己了。”
“我才不会委屈自己呢。”
“那,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
“一个人过下去。”
被冈部要介这么纠缠着,修子渐渐地想要见远野的面了。
“以后,要后悔的。”
“这担心,你是不担心的。”
“你这么认为……”
“对不起,我去一下。”
修子站起身来,径直到账台前的电话边上。
“对不起,请借用一下电话。”
对账台上的女服务员说着,拿起电话,朝自己家里拨了个电话。
短促的铃响后,便是要求留言的录音,录音结束后,修子按入了一串暗号,于是便能听到有什么人录在电话里的留言了。混杂着低低的杂音,铃声响了几声,又挂了几次,最后,终于等到了远野的声音。
“是我呀,还在大阪。那个,受了些伤,现在要去医院。不太重的,待会儿再给你打电话……”
“什么呀……”
修子情不自禁地轻声叫了起来,又听了一遍录音,确实没有错。
迄今为止,远野从来不对修子违约的,有时夜里说好十时,但晚到十一时,甚至十二时,他一定会来电话说明的。这一点远野十分较真,十分诚实。
本来在公司时,想避开他的电话的。
怕他来电话,一起吃饭,又是他家里的事情叨叨不休,所以才约了冈部要介,以此来逃避远野的约会的。
可是他没有来电话,修子心中的一隅便有了一件心事,所以等不到晚饭结束,便朝家里打电话听留言了。
这也许是一种心有灵犀吧。
但是,远野会在大阪受伤,是修子万万没有想到的。
第一次听留言,修子还以为远野是在开玩笑呢。
虽说年纪老大不小了,可远野却稚气未泯,不时会在电话里与修子恶作剧地开玩笑的。就在前几天,修子与绘里一起喝了酒回家,留言里便有远野存心装着老太婆的声音开玩笑说“修子,我是妈妈,夜里不能回家太晚呀。”还有一个月前,顺着修子要求留言的录音“请将您的姓名留下”,远野便学着修子的声腔,“我是你的同性恋人哟”,醉气浓浓的一听就知道是在开玩笑。
可今天不同,声调完全正常,声音有些紧张急躁,从声音里混着车行人往的杂音来看,也许是公用电话。
第一个念头,修子便是想往远野家打电话,但转而一想,远野不在家,打了电话也没有什么用处。
情急之中,修子朝远野公司打起了电话。
已经晚上七时了,公司也是留言电话,拨通了电话,传来的只是“今天已下班……”的女声录音。
社长受了伤,公司里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公司呀。
修子心情烦躁地挂下话筒,那边的冈部要介有些担心地一个劲儿朝这里张望。
修子不理冈部要介的目光,又一次朝家里打了电话,再听了一次远野的留言,才无精打采地回到座位上去。
好长的电话,冈部要介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啦?”
冈部要介有些责问的语气,修子并不回答,鞠了个躬,说道:
“实在对不起,我得马上走。”
“要回家?”
冈部要介一下慌了神,盖在膝盖上的餐巾也掉在了地上。
“我朋友受伤了,必须马上赶回去……”
“受伤了,在哪里?”
“这个,太突然了,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来电话说现在受伤了。”
“可是,刚才是你打去的电话呀。”
“是的,打给家里,从电话留言中听到的。”
冈部要介从地上拾起餐巾,恨恨地盯着修子:
“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这话……我听了留言,心里也正吃惊呢。”
“现在,马上回家吗?”
“马上回家。”
“不去医院吗?”
“不知在什么医院,而且是在大阪。”
“大阪……”
冈部要介重复着修子的话,指着位子劝修子:
“先坐下再说。”
“不坐了,我告辞了。”
“等一下,在大阪,你现在匆匆赶回去也是没什么意思的,而且连医院也不知道……”
“可是,担心呀,不赶快回去……”
“修子小姐。”
冈部要介张开双臂,挡住了修子:
“受伤的就是那剃须刀的主人吧?”
“……”
“是他吗?”
“对不起。”
修子不回答,拿起桌上的账单,朝门口走去。
回到濑田的家里,修子又听起了电话的留言。
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远野的声音也反复一成不变。另外还有两个电话进来,但只有铃响,没有留言。
修子放下电话,又环视起屋子来。
为什么这么慌慌忙忙地赶回来,再与冈部要介一起待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的。如果是为了听远野的消息,在那六本木的餐馆里,也一样能听得到的。
这样不顾一切地赶回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可是,远野出差在外,受了伤,自己又怎能无动于衷呢?那样待在餐馆里,修子心情烦躁,也许会做出更伤害冈部要介的举动来。总之,现在修子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只想一个人默默地等待远野的电话,只想亲耳听听远野的声音。
不过,又一次伤了冈部要介的心也是事实。
自己约人家出来的,饭才吃到一半,突然撇下人家一个人回家了,冈部要介发火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冈部要介很敏感,他一定察觉到是修子心上之人发生了意外。
和上次的情况不同,今天中途被修子抛弃而去,再怎么样宽宏大量,冈部要介的愤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修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后悔。
今晚的事情,不管冈部要介原不原谅,修子都无所谓。失去冈部要介这么一位忠心的朋友也许是有些可惜,可也是有特殊情况才不得已的。
修子这样为自己开脱着,与平时一样换了便服,卸了妆。
摸摸头发感到有些发黏,于是便想洗个澡,到浴室朝浴缸里放水,然后又泡了一杯咖啡。
晚饭已吃得差不多了,所以肚子倒不用担心饿,只是担心待会儿去浴室洗澡,电话来了接不到就麻烦了。
修子将电视声音调得低低的,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
不时地回头去眺望门口那架子上的电话机,可静悄悄的,那电话一声不响。
远野到底去了哪家医院?伤势情况怎样?为何不快些来电话呢?心里七上八下地思索着,连电视节目也看不进去。
这样大约过了三十分钟的光景,电话铃终于响了起来。
扑过去抓起电话,却是绘里的声音:
“去什么地方啦?”
“你的电话呀,哪里也没去呀。”
修子说了远野受伤的事,绘里也慌了:
“这可是大事,有情况随时与我联系……”
说着便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电话,是个年轻姑娘的声音,听修子报出姓名便赶紧道歉说:“对不起,打错了。”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再回到沙发上坐下,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时针已经指向十时了。
到这时候,今晚是不会来电话了。修子这么想着,无精打采地去了浴室,又朝浴缸里加了些热水。这时电话铃又响了。
擦了一下湿手,取过电话,这次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声音:
“是片桐修子小姐吗?”
对方确认了修子,便操着十分沉着的语调说了起来:
“我是大阪城西医院护士,叫坂田,是远野先生托我给您打电话……”
修子赶紧握紧了话筒。
“刚才,远野先生手术顺利结束了,已在医院住下了,请您放心。”
“动手术了?”
“右脚足踝骨折了,现在已包扎好,稳定下来了。”
“为什么会骨折……”
护士只是讲了手术情况,修子耐不住打听了起来。
“我也不清楚,听说是车子出事故,但伤得不太重,其他只是手背有些轻伤,麻醉也只用了下半身,现在已不要紧了。”
“能治好吗?”
“当然,能治好的。”
“那么,一直要在你们医院里住下去?”
“四五天,手术后的反应消失后,便可回东京的。当然这是要由本人决定的。”
“那么,他能来听电话吗?”
“今天不行,要过两三天,才可拄着拐杖行动。到时可以来打电话的。”
“……”
“没问题吧?”
“对不起,非常感谢您特意关照。”
修子对着话筒深深地鞠了个躬,又慌忙补充道:
“请向他传达我的问候,要他多多保重。”
“知道了。”
“要向远野先生本人传达……”
修子叮咛着,又问道:
“能不能去医院探望?”
“当然可以,探望时间是随时都可以的。”
修子于是又问了医院的地址,电话号码,最后又恭敬地鞠了个躬,挂了电话。
老实说,修子迄今为止从来没有想到过远野会生病、会受伤的。
远野在修子眼里便是一个大大的胸怀,修子在他怀里就像靠着一座稳如磐石的大山。
“我50岁时,修子才33岁。”有时远野也这么慨叹,但修子却不感到这与年龄有什么关系,总认为远野是永远那样孔武有力,一定会比自己活得更长久的。
但是,这只是修子自己臆想中的理想人物,远野比自己年纪大许多,有相当的经济实力,他能唤起修子作为女人的自豪,他能对修子的埋怨、娇嗔一笑了之,他能有修子看来巨大的宽容胸怀,所以便能使修子对他产生一种强大无比的错觉。
可现在事实上,远野也会住院,远野也会受伤,也要接受手术治疗,也会卧床不起,修子对这一切都还不能一下子接受。
可无论怎么不相信,护士的电话总是事实呀,也许是在做梦,但护士总不会对她撒谎的。
修子在电话前的地毯上一屁股坐了下去,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
远野手术后,住在病房里,现在不知以怎样的姿势睡觉呢。听说上着绷带,那么一定是一只脚露在被子外面,仰面而睡了。
出差在外,睡衣、内衣不会太多吧?一个人,虽说公司有人跟着,但那是个青年,会安排妥帖吗?而且男人总是毛手毛脚的,顾不到的事一定很多。
修子想象着忍痛躺在床上的远野的样子。
在陌生的医院里,一个人,心里肯定不踏实的。这么想着,修子自己也烦躁起来了。
必须赶快去大阪!
这样想着,看看钟表十一时了。新干线也没有了,夜车也来不及了,要去只有明天一早赶早班车了。
所幸的是,明天社长出差不在公司,自己突然提出要请假,也许太突然,但商量一下也许还是有希望的。考虑到这里,修子也为自己的自作主张有点吃惊了。
就在今天傍晚,还想逃避远野的电话,约了冈部要介出去吃饭,想换换心情的。可这报应现在马上就来了。
“对不起……”
修子不由对着电话机自言自语起来。
并不是自己要避开远野,只是想稍微调换一下心情。修子心里实在还是非常挂念远野的,这证据便是一听到远野受伤的消息,她便决定明天一大早赶去大阪了。
修子对自己身上有着这种对远野的热情,感到非常吃惊。
迄今为止,虽说对他颇有牢骚,但紧急关头还是对他牵肠挂肚的。因为远野是属于自己的,修子才有心思偶尔与冈部要介约约会;如果远野不再属于自己,修子便没有与别的男人约会的闲情逸致了。对这样的自己,修子感到十分新鲜。
“ok,事不宜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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