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峰回路转-《江北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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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早已点好了一个铁质的火炉,炉口处冒着红艳艳的火苗,烧得正旺。离炉子不远处放着一个超大的浴桶,里面灌了大半桶热水,热气腾得整个屋子里都有些氤氲,教人眼前似是蒙了一层薄雾。此时天气本就已热,这屋内又是火炉又是浴桶,三人只刚进去片刻身上便冒了细汗。

    朝阳子先把自己的医箱打开,拿了一瓶药粉来撒入浴桶内,又从中取出一卷细密的金丝网与一包细若牛毛的银针出来,看也不看另外两人一眼,只低着头捣鼓自己的东西,吩咐道:“两人都泡进水里。”

    辰年与封君扬面色均是一僵,辰年不想他会这样吩咐,一时只当自己听错了话,忍不住问道:“我也要下水?”

    朝阳子仍低头摆弄着他那金网银针,闻言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不下水,难道还要我下水?”

    封君扬将辰年拉到身后,淡淡问朝阳子道:“还请道长讲清缘由。”

    朝阳子已将金网架高置于炉火之上,把那些银针都放在网上用火烘烤,回头答封君扬道:“你体内尚有余毒,我须先用银针打开你的经络,调和阴阳,将各处的余毒聚在你几处要穴,然后再借助外力将余毒引出。这就需要她下水与你相对而坐,双掌相抵,运功将你体内的余毒引出。”

    封君扬不觉微微抿了唇,沉默片刻后说道:“换人,她内力浅弱,做不了此事。”

    朝阳子瞧穿他的心思,闻言哼哼冷笑两声,说道:“我知你是舍不得你这小相好,不过此事除了她别人还真做不成。你经脉内残存阴毒,得以纯正刚阳的内力引至阴柔之所,这就要求施功之人得是女子,还得是修习刚正一路内功的女子与你赤裸相对,眼下除了她,你还有别的姬妾可做此事吗?”

    封君扬与辰年虽都凝神听着朝阳子的话,各自关注的重点却是不同。辰年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当下便散了疑心,说道:“好,我来运功。”封君扬注意到的却是另外一点,听完之后眉心敛得更紧,问朝阳子道:“要把我体内的余毒引到她的体内?”

    朝阳子点头道:“不错,先把余毒引到她的体内,然后再想法逼出。”

    “她可会有危险?”封君扬又问。

    朝阳子答道:“我早就与你说了,我只有五成把握救你性命。你若无事,她就是陪着你吃些苦头,可你若是半途丧命,她也就说不准了,许没事,许也就会同你一起丧命。”

    他说得这般轻松,封君扬却微微抿紧了唇,眼神平静无波地看向朝阳子。

    朝阳子不是乔老,看不出封君扬此刻已是杀意渐浓,反而向着他翻了翻眼,不耐烦地说道:“话我已讲清,若要修复经脉必要先将余毒除尽,治不治都在你们。”

    “治,我们要治!”辰年说完,似是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只说了一句“稍等我一下”,便匆匆地出了屋门,把守在外面的陆骁叫到一旁低声交代了几句,才又返回了静室,与朝阳子说道,“好了,开始吧。”

    她说着便要扶封君扬入水,封君扬却一把拉住了她,辰年抬眼看他,低声央求道:“阿策,我们说好了的要赌这一把的,你忘记了?要是我们赌赢了自然是好,若是……输了,我陪着你一同死就是了。”

    封君扬闭了眼,好一会儿才又缓缓睁开,松开辰年,回身与朝阳子正色说道:“道长,疗伤之前君扬还有几句话要说。无论君扬此次能否得以活命,道长出手相救之恩都不敢忘怀。日后凡是贵派之人,不管老幼,在云西之境必得看重,此其一。其二,辰年之前对道长有诸多不敬之处,我在这里替她与道长赔罪,还请道长念她年幼无知,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他说完便对着朝阳子一揖到底,这举动教朝阳子十分意外,吃惊之余又不觉心虚,他确实是存了心教辰年多吃些苦头的,眼下教封君扬给识穿了,他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恼羞道:“哪这么多废话,治与不治就一句话,快给个准信!”

    辰年怕封君扬再多说话,忙将他拉到浴桶前,一面给他解着衣物,一面压低声音说道:“阿策,这老道士喜怒无常,咱们莫要惹他翻脸。你放心,我没事。”她笑了笑,又不忘补充道,“我也不怕!”

    朝阳子早已在旁边等得不耐烦,出声催促道:“快些快些,水凉了药效就没了。”

    辰年手忙脚乱地帮封君扬脱了上衣,待他进入浴桶子后也跟着迈了进去,在他对面坐定。那浴桶极大极深,两人对坐后仍觉宽裕。辰年虽只是除了外衣入水,可夏天衣衫布料十分单薄,被水浸透后更是薄如蝉翼,她低头扫了一眼,顿时羞红了脸,忙将身体往水下藏了藏,只露了个脑袋在水面之上。

    封君扬知她窘迫,轻声说道:“辰年,人有三不避,不避父母,不避夫妻,不避医者。”

    辰年点点头,脸色仍红彤彤的,也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因为羞涩所致。

    朝阳子闻言冷哼一声,说道:“在我眼前没什么男女老幼之分,红颜白骨皆是虚妄,小丫头有什么好害臊的?更不要忸怩作态。”他一面说着,一面给手上戴了不知是何质地的手套,将炉火上的银针取下,走到浴桶旁将运功心法细细告知辰年,嘱咐道,“待我用银针将他的经脉打开,你便运功将余毒引向自己体内,切记要缓慢柔和,不可急躁冒进,否则一旦毒气逆行,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辰年凝神听完,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朝阳子手持银针立于封君扬身后,闭目凝神片刻后猛地睁开双眼,手上运针如风,从封君扬头顶扎起,针针落于封君扬身上大穴。那针本是银白之色,扎入穴道后随即就变作了黑色,待将手中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其背后,他才喝令辰年道:“开始!”

    辰年依朝阳子之前所交代的,双手与封君扬掌心相抵,缓缓催动真气侵入封君扬体内,沿着他的奇经八脉游走,以纯正柔和之气将他聚于穴道的阴毒引至自己体内。初始还不觉如何,片刻工夫后便如同万蚁噬身,滋味十分难受。她下意识地咬紧牙关抵御这痛楚,却又怕封君扬察觉,忙又做出轻松之态,不顾一切地将封君扬体内的余毒往自己体内引。

    因不得急躁,这过程就显得越加漫长,直到浴桶内水温渐凉,封君扬身上的那些银针颜色才顺着经络依次恢复了银白之色,只背心处的几根银针依旧蒙着一层淡淡的灰黑。辰年内力眼看就要枯竭,额头上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体已是隐隐颤抖。

    朝阳子一直守在旁边,见状不禁眉心紧锁,与辰年说道:“我用银针催发你的内力,你再坚持半刻将他体内的余毒除尽,莫要前功尽弃。”

    辰年强忍下痛楚,颤声答道:“好。”

    朝阳子便又取了几根银针扎入辰年头顶几处穴道,辰年已近枯竭的真气顿时一涨,片刻工夫之后,封君扬背心处的几根银针终也散尽了黑气,变回银白之色。朝阳子不觉长松了口气,双手齐动,飞快地将封君扬身后的银针一一起出,然后双掌往他背上轻轻一拍,口中低声喝道:“撤掌!”

    辰年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内力自掌心处涌入,迫得她往后仰倒过去,胸口顿时气血翻涌,一口腥甜涌上喉间。直到这时,她还怕封君扬担心自己,生生地将那口鲜血又咽了下去,人却再也坐不住,不听控制地往水中委顿下去。

    封君扬早在最初便被朝阳子封住了穴道,一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辰年缓缓没入水中,先是口鼻,再是发顶……

    朝阳子一把将辰年从水里捞出,嘿嘿笑了两声,与封君扬说道:“你不用急成这般模样,她只是一时力竭虚脱,好好地睡上一觉就好了。”他将辰年倚靠在桶壁上,绕到封君扬身边替他解开了穴道,“你体内的余毒已经除尽,剩下之事缓几日再做,只一件事你要切记,此后三年要戒女色,万万不可纵欲。”

    封君扬不理会他的念叨,吃力地挪动着僵硬的身体靠近辰年,轻轻地将她的头揽到自己肩头,哑声唤她的名字:“辰年……”

    辰年神志已经有些模糊,身上更是全无半分力气,却微笑着喃喃道:“阿策,我们再不用分开了。”

    短短几个字教封君扬几欲落泪,他用手将她脸上的湿发拨开,低声道:“嗯,我们再不会分开了。”

    朝阳子那里却被他二人的话语酸得打了个冷战,忙将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地收入医箱之内,临出门前又回身交代辰年道:“小丫头,以后每日的午时三刻,你在太阳地里运行内息逼毒,连着七七四十九天将体内的阴毒逼尽,也就无事了。”

    朝阳子说完背起医箱出了静室,刚一到院中就被守在外面的顺平等人围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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