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张弛有道-《江北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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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这话便又紧闭了嘴,无论贺泽再说些什么也不接腔。贺泽无奈,只得放下了床帐,回过身去闭目休息。
天亮时候,小厮在门外轻声叫起,贺泽起身出去,整整一日都没有回来,当中只那小厮往屋里送了两回点心与茶水。
在这吃喝上面辰年从不讲究,只是憋在屋内不能出去,需要在恭桶内解决拉撒问题,纵使她脸皮够厚,也让她十分不好意思。也多亏那小厮十分知趣,到点便不言不语地来换那恭桶,倒是免去了辰年不少尴尬。
天黑时分,贺泽才又回来,进门不见辰年的身影,便走过去敲了敲那床板,轻声问道:“谢姑娘?”
“我在。”辰年在床底淡淡答道。
贺泽不觉笑了一笑,这才放下心来,独自去旁侧净房洗漱。待他换了衣服出来,辰年已从床底爬出,正在屋中溜达着活动手脚。贺泽便笑她道:“你无须这般小心,我这一个院子还是能看得严实的,若有人来再藏去床底也不迟。”
辰年只看了他一眼,却未理会,只沉默地坐到椅子上去打坐调息。贺泽瞧她如此,轻笑着摇了摇头,连客气话也不再与她说,径自去了床上休息。这一夜两人倒是相安无事,贺泽也未再寻辰年说话,只放下了床帐休息。
第二日一早,贺泽便又出门,留了辰年一人在屋中。待到夜深,贺泽才又转回,脸上虽还挂着笑容,可笑容已是十分勉强,眉宇之间更是一团沉郁,似是连与辰年说笑的心情都没有了。
就在辰年以为他睡过去的时候,他忽地轻声问辰年道:“你可还爱他?”
辰年仍是闭目打坐,不肯理会他。
瞧她不答,贺泽又追问道:“那可恨他?”
辰年依旧是没有动静,贺泽忽地有些恼火起来,翻身从床上下来,几步迈到辰年面前,忽地用手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强行抬起,盯着她说道:“答话!”
辰年睁开眼,却未挣扎,只冷静地看着贺泽。
贺泽仔细地打量了她的脸庞片刻,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虽长得不错,可也算不得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到底哪里值得他为你做出如此荒唐之举?竟连去盛都的行程都耽误了!”
辰年倔强地抿紧了嘴角,却仍是不肯说话。
“听到这些,你也不觉感动?”贺泽问道,见辰年只冷冷看着自己,他便讥诮地笑了笑,松开了她的下颏,“女人的心可真善变,之前还为了他不顾性命,可转眼间就又能恨他入骨了。”
他轻笑着转身往后走去,却听得辰年忽地在后面说道:“我现在也可以为他不顾性命。”
贺泽慢慢回过身去,“你不恨他?”
辰年看着他,答道:“恨。可是,为了他我依旧可以不要性命。”
贺泽讶异地挑高了眉梢,嘲讽道:“那为什么还要从他身边逃走?以退为进,逼他娶你?”
“我可以为了他不要自己的性命,但是我不能为了他不要尊严。”辰年直视着贺泽,瞳仁里像是跳跃着灼灼的火焰,映得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却又透露着与其年龄不相称的倔强与狠绝,“贺公子,你出身世家,身边多的是三妻四妾、美婢成群,就像是那天晚上你特意叫人讲给我听的一般,哪家公子身边没有几个狐媚子,没有几个玩物。纵使你会一时喜爱这些玩物,你也瞧不起她们,兴致来了,甚至连名字都不问一问,就拉过来肆意玩弄,就像那天晚上的侍女。”
辰年停了一停,又道:“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的出身,没错,我是长在匪窝,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见过。可你不知道的是,我也同样瞧不起你们。在我们山里,谁家男人要是去娶小妾,是会被人瞧不起的,谁家姑娘要去做人小妾,更是要被人戳脊梁骨。所以,我宁肯去死,也不会去做别人的姬妾,我宁肯一辈子没男人,也不会去和人抢一个男人,我嫌这事腌臜!”
贺泽被辰年说得有些睖睁,只站在那里呆呆地看她,一时连话都不知说了。
“我谢辰年做事从不后悔,不管封君扬怎样痴心爱我,不管芸生如何贤良大度,我都不会再吃回头草的!”辰年嘲弄地笑了笑,问道,“贺公子,这下你可放心了?”
贺泽被辰年一语道破了心思,面上少有地露出些尴尬之色,顿了顿后,说道:“谢姑娘,你身为女子可是生错了,你该是个男子的。”
辰年看他一眼,复又合目打坐调息,再不理会贺泽。
贺泽自觉无趣,躺回床上老实了一会儿,却又突然说道:“谢姑娘,你可知你越是这般骄傲性子越会引得男人念念不忘?我实在该杀了你以绝后患。”
辰年淡淡说道:“好,不过先等封君扬走了再杀吧,现在杀了,尸首运不出去,岂不是要臭在你这屋子里?总不能就在屋中挖坑将我埋了。”
贺泽笑着应道:“好,等他走了再说。”
谁知封君扬竟是不肯走。又熬过两日,辰年再无法等下去了,只得与贺泽说道:“我与陆骁有十日之约,明日之前若是还不能出青州赴约,他便要回来寻我,到时怕是要被封君扬抓住。”
贺泽闻言神色一凝,想了想,问辰年道:“陆骁现在何处?你们如何联系?我派人去给他传信。”
辰年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而且就是说了,他也不会相信你派去的人。”
贺泽知辰年是还不能完全相信自己,便问道:“那你想怎样?”
“设法送我出城。”辰年看着贺泽,沉声答道。
贺泽不由得苦笑,道:“谢姑娘,你倒真瞧得起我,那薛盛英现在对封君扬是言听计从,城门严得就是飞出只蚊子去都得查一查公母,你教我如何把你送出城?”
这并非他夸大其词,青州城现在确是十分难出,每个城门处都有封君扬派去的人亲守,对过往之人盘查得极严。贺泽在屋中慢慢踱着步,沉思了一会儿后,问椅上的辰年道:“就算陆骁落到他手上,他还能真杀了他?”
辰年抬眼平静地看贺泽,反问:“你说呢?”
贺泽沉默了下,以他对封君扬的了解,为了逼辰年露面,怕是会把陆骁吊到城门上去一刀一刀地慢慢剐。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回过身去继续绕他的圈子,又绕了两圈,却是在辰年身前停下了,站在那里默默看辰年片刻,忽地说道:“你站起来给我瞧瞧。”
辰年虽有些不解,却仍是依言从椅上站起身来。贺泽上下前后地将她仔细打量一遍,又凑到近处比了比她的身高,这才后退两步,压抑着一丝激动,低声笑道:“我有法子了。”
辰年不觉挑眉:“什么法子?”
贺泽说道:“我才瞧出你的面庞竟与芸生有几分相似,身形也差不太多,不如就扮作芸生出城。”
辰年还以为他有什么绝妙主意,不想竟是这样,忍不住横他一眼,道:“真如你所说封君扬派去城门的人都是认得我的人,难道我扮成芸生,他们就识不穿了吗?又不是睁眼瞎子!”
贺泽却笑道:“就这样出去自然是不成。不过,山人自有妙计,你到时只要听我喝令便是。”
辰年狐疑地看他,他却又低头思量片刻,叫了心腹小厮进来,吩咐道:“我明日要出城,去问一问芸生,可要随我一同出去。若是要去,明日就早些起身。”
小厮忙去了,辰年却是越发奇怪,忍不住问贺泽到底有何法子让她混过城门的盘查,偏贺泽却不肯说,只叫她先安心休息,一切待明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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