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人心难控-《江北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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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三怔了一下,问:“找侍女做什么?”
郑纶却不好和他细说刚才之事,只将邱三拉到一边,低声与他说道:“谢姑娘那里有些不方便。”
不想邱三却误会了他的话,只当他伤了辰年,忍不住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拍着大腿叫苦不迭:“郑将军啊郑将军,你说叫我说你什么好啊!你怎么就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这位姑奶奶动手啊!亏你还是自小跟着那位爷的,竟不懂他的心思?你伤了这小姑奶奶,你这是往他心窝子里捅刀子啊!他心疼了,还能叫咱们好受吗?”
他本是说者无心,不想郑纶却是听者有意,竟又想起自己刚才轻薄辰年,已是对封君扬不忠不义,他脸上一时红白交错,尴尬愧疚,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越是这种模样,邱三就更笃定了他是打伤了辰年,跺着脚连叹几声,忙叫人去喊侍女过来,又喊小宝去找郎中,自己则疾步往院里而去。
“不用,只找个侍女来即可。”郑纶将小宝拦下,跟着邱三进入院中,就瞧着邱三正在花藤下围着辰年打转,一脸的疑惑不解,瞧他过来,忍不住问道:“你把谢姑娘的穴道封住了?”
郑纶不语,直到小宝带着个侍女匆匆过来,他这才吩咐那侍女道:“你去把她怀里的东西摸出来。”
那侍女正是那日接辰年与灵雀她们入府时假扮辰年的那个,人很是机灵聪慧,闻言也不多问,就只沉默地走上前去,小心地将手探入辰年怀中,将那暗兜里的东西一一取出。
辰年怀中揣的物品既多且杂,都是些不起眼的零碎小东西,等郑纶与邱三瞧着后面竟还掏出了两枚干干的枣子来,两人不觉都有些无语。
那侍女将掏出的东西用帕子包住,交到郑纶手上。郑纶看着当中两个小瓷瓶,却是微微皱眉,抬眼看向辰年,问道:“哪个是解药?”
待话问出了,他才想到辰年无法回答,便就自己低头去细看那小小瓷瓶,两个一模一样,只一个瓶口处缠着红线。
邱三那里这才明白过来辰年是中了什么药物,便从郑纶手中取过一个瓶子,拔下瓶塞,凑到自己鼻下去闻,口中说道:“不懂了吧?闻一闻就知道了,毒药都是无色无味的——”
他话只说半句,下半句就说不出来了,手中的瓷瓶也一下子砸落到了地上。郑纶忙屏住呼吸,上前一脚将那瓶子深深踏入土中,又用土盖上,这才松了口气,却是忍不住一笑,道:“这回知道哪个是解药了。”
他将另外一瓶打开,试探着凑到辰年鼻下,瞧她眼珠没有乱转,便猜着自己是做对了,便就举着那瓷瓶去给辰年嗅。辰年深吸了几口气,又运功催发内息沿着经脉运行一周,这才觉得身体四肢重新听了使唤,不禁长长地吐了口气。
那气息碰到郑纶手上,却叫他心头一慌,手不禁抖了一下,手中瓷瓶差点落地,吓得辰年忙伸了双手去接,叫道:“可别再摔了!”
她拿过那解药,过去给邱三嗅,笑道:“这药哪里是能乱闻的!”
邱三没修习过内功,又是直接用鼻子去闻的那迷药,因此好半天才缓过来,咋舌道:“这到底是什么药?怎的这样厉害?”
辰年笑道:“神医给的迷药,你说呢?”
她将那瓷瓶盖紧重新揣回怀里,又想起自己那些东西还在郑纶手上,便转身去向他讨要。郑纶将那帕子递到她手上,却又忽地伸手从中拈了一颗枣子,当做暗器往她身后打了出去。那枣子从密实的藤蔓穿过,所向之处就传来了一声惊呼。辰年忙绕出去看,就见不远处的墙角里,薛盛显的一个护卫捂着脑门往后仰倒过去。
郑纶身形随后也到,将脚踏上那护卫胸前,寒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那护卫脑门上已是冒血,慌乱答道:“小人刚来,我家主上见谢姑娘久不回去,怕她出事,特命小人过来瞧一瞧,只听见谢姑娘说什么神医给的迷药,别的什么都没听到。”
郑纶眼睛微眯,杀机闪现,脚上缓缓用力,竟是要将这护卫灭口。这护卫也是个机灵人物,惨呼之下忙看向辰年,求救道:“谢姑娘救命!”
辰年瞧得不忍,自己又应过要救下他们性命,忙就劝阻郑纶道:“既然还要与薛盛显合作,就不要把事情做绝。”
郑纶停了片刻,这才慢慢抬起了脚,冷冷地看了那护卫一眼,道:“我留你一命,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便绕过那房角,沿着院中青石路径大步走到堂屋之前,提气向着紧闭的屋门高声说道:“薛二公子,请出来一见吧。”
半晌后,那屋门才缓缓拉开了,薛盛显苍白着脸,强自镇定着站在门口,道:“郑将军。”
郑纶向薛盛显抱拳,道:“薛二公子,郑纶与你不说虚妄,你该知我这两年来为令兄做了多少事。我对他薛盛英忠心耿耿,不想他却欲置我于死地。实属迫于无奈,我这才不得不起兵反抗,却连累着你无辜受惊,这是我的不是,望薛二公子谅解。”
薛盛显那里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忙道:“郑将军忠义,天下谁人不知?是薛盛英背信弃义,负将军在先,将军对他已是仁至义尽!”
他们两人这般对答,众人都渐渐明白过来,郑纶这是暂时放过了薛盛显的性命,不说薛盛显身边的人都有劫后余生之感,便是辰年那里也不觉松了口气。
就听得郑纶又道:“此处简陋,居住不便,城中又还不甚太平,薛二公子不如随我一同回城守府暂住,可好?”
薛盛显瞧着郑纶衣甲沾血,周身杀气,想那城守府里必然早已是血流成河,自己进去也是羊入虎口,生死难料,闻言手上不由得一颤,下意识地就看向辰年,只盼着她能出言阻止。
辰年瞧出薛盛显眼中的央求之意,可他身边还有这许多护卫,她一个人未必能看住了,去了城守府倒是也好,便就笑道:“郑将军所言极是,薛公子不如就搬回城守府,也省得再叫郑将军派兵来保护你,劳他分神。”
这话里的意思已是十分明白,便是薛盛显不回城守府,郑纶也会派兵过来看守,在哪里都是一样难逃。辰年看薛盛显一脸灰败,又笑了笑,道:“薛公子放心,我随你一同过去。”
薛盛显这才安下些心来,暗道辰年既能劝得郑纶不杀他,许得真就能助他逃回冀州。再说事情到了眼下这般境地,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随着郑纶回去。
众人便就随着郑纶一同出府,刚到门外,就有一员偏将纵马驰来,向郑纶禀报道:“将军,贺泽仍是不见踪迹,据说有人瞧见他是往南边逃了。”
郑纶一直紧抿着唇,眉宇间更是杀气凛冽,闻言只是冷声说道:“关闭城门,挨家挨户地搜,无论死活,总要见到了才行!”
那偏将领命打马而去,郑纶这才回头请薛盛显上马。薛盛显双股犹有些打战,全靠手下扶了一把,这才能跨上马去。辰年那里也翻身上马,刚在马上坐好,就见邱三从门口追了出来,将一套青州军装塞给她,低声道:“回头换上这身,行事还方便些。”
辰年抿着嘴笑笑,道:“多谢。”
邱三忙摆手,又嘱咐道:“多加小心。”
郑纶那里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一抖缰绳率先驰了出去。辰年双脚一磕马腹,催马走到薛盛显身旁,笑道:“薛将军,咱们也走吧。”
除却薛盛显的那几个护卫,四周皆是郑纶的兵马,黑压压一片,将街道两头都已封死。薛盛显无奈,只得策马随着辰年往城守府而去。邱三立在门口瞧着众人走远,又怔怔地看了片刻,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一边招呼着家兵关闭大门,一边大步往府内走,口中急声说道:“小宝,和我去书房!”
邱三大字不识几个,轻易不肯去书房遭罪,但凡去,就是有极要紧的事情。小宝不敢耽误,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待进了书房门,就瞧着邱三已是在挽着袖子磨墨,抬眼与他说道:“我说,你来写。”
小宝点头,上前用蝇头小楷将邱三口述的话一一录下,听他把昨夜之事说得详细无比,甚至连谁做了个什么动作、说了句什么话都要写出,不觉有些奇怪,问道:“三哥,不需写这么细吧?”
邱三却是肃然道:“需要,你我两个只是眼睛和耳朵,没有脑子,我们只把看到的、听到的写下来,叫那位爷自己去琢磨。”
小宝点头,将那信写完折好,迟疑了一下,却又忍不住低声问道:“三哥,你发现了没有?郑将军的嘴唇好像破了,之前他来的时候,我瞧着还没有……”
“小宝!”邱三忽地低声喝断了小宝的话,盯着他缓缓说道,“你记着,你要还想好好活下去,不该知道的事情,就是摆在你眼前,你也权当看不见。”
小宝一时被他严厉的神色吓住,呆了呆才点头:“我记住了,三哥。”
邱三瞧他吓成这样,便就低低地叹了口气,又道:“小宝,聪明不是坏事,可有的时候不需要你太聪明,你就得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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