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一叶障目-《江北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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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完,忽地纵身跃向贺臻来时乘坐的小船,反手一刀斩断缆绳,喝令那留在船上的军士开船。不想那几个军士皆极为硬气,便是辰年拿刀胁迫,竟也不肯开船。辰年见此,只觉谁人都可欺负她,脾气一时上来,索性抓了那几个人都扔到大船上,自己去操那小船。不想小船还不曾离开多远,又从大船上飞落一人。

    辰年见郑纶追了过来,挑眉看他,问道:“怎么?你又要寻我来打架?”

    郑纶却是垂目,低声说道:“我送你上岸。”

    辰年有些意外,不禁怔了一怔。郑纶也再未说话,只熟练地操弄那小船。一会儿工夫,小船就到了江边。辰年跳到岸上,回身看郑纶,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他道谢:“多谢。”

    郑纶默了一默,这才问道:“你要去哪里?”

    辰年却误会他怕自己跑掉,便说道:“你放心,便是要走,我也要寻封君扬问个清楚后再走,绝不会叫你受我牵累。”

    她说完,便低着头匆匆离去。

    郑纶立在船上,怔怔看她良久,这才撑船离开。待船快到江心,他无意间一次回头,却发现辰年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因距离已远,又是夜间,郑纶并不能瞧清那人面容,只觉那人身材高大挺拔,显然是个年轻男子,与辰年并肩走在一起,不时地侧头去看辰年,似是在说些什么。

    郑纶微微眯眼,看得片刻才认出那人竟是陆骁,忽地明白过来辰年之前向他撒了谎,她并不是一人在江边,而是与陆骁在一起。他顿觉又受她骗,心中不由得恼恨,手上稍一用力,竟将那船桨手柄捏得粉碎。

    却说岸上的辰年与陆骁两个,陆骁瞧辰年面色十分难看,不禁问道:“怎么回事?我瞧船上那人似是贺泽,真是贺家前来偷袭?”

    “就是贺泽。”辰年将船上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给陆骁听。待说完这些,她抬眼看了看他,忽地问道,“你可知道我义父的下落?”

    陆骁乃是拓跋垚信任之人,自是知道穆展越现在何处,只是此事涉及重大,他不好与辰年说,便答道:“知道,只是没有王的允许,我还不能与你说。”

    辰年知晓他身为人臣的难处,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陆骁向她歉意地笑笑,道:“不过有一点我却是能告诉你,丘穆陵大人目前很好,你不用担心他。”

    辰年默了一会儿,却又问道:“慕容部很得拓跋垚的信任吗?”

    陆骁答道:“王对慕容部颇为倚重,否则芸生立后的阻力也不会那么大。”

    辰年停下步子来看陆骁,道:“我身世已经泄露,据贺泽所说,是从慕容部处得知是义父把芸生带去的王庭。我现在很想知道,慕容部为何会漏出这样的消息,他们又如何知道的?是从拓跋垚那里,还是……樊景云在当中使了手段。”

    陆骁闻言沉默片刻,问辰年道:“你怀疑是封君扬?”

    辰年苦笑:“此事于他最有好处。”

    陆骁想了一想,却是公正地说道:“阻止芸生立后之事,确是封君扬在从中作梗。至于你身份泄露之事,却没有十足的证据说是他所为。”

    辰年听得这话有些意外,转头瞧了陆骁两眼,却是不觉笑了,道:“这就是你与封君扬的不同。若换作是他,他定不会这样答我。”

    陆骁奇道:“他会怎么答你?”

    辰年想了想,笑道:“他口中明明说着不是你,可听到人耳中,反而会叫人认定了是你。”

    陆骁爽朗地笑了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该坦坦荡荡才是!”

    辰年点点头,又问陆骁道:“芸生是被我义父带去王庭的事情,都有谁知晓?”

    陆骁答道:“此事极为机密,只有几人知晓,都是得王信任的人。不过,丘穆陵大人带着芸生返回王庭途中,曾遭到杀手追杀,随行护卫死伤殆尽,可见便是如此小心,消息还是走漏了些。既然慕容部一心要阻拦王立芸生为后,定要去追查芸生的来路,由此也有可能查到丘穆陵大人身上。”

    辰年思量片刻,道:“若我没有猜错,我义父并未在上京露面,而是隐姓埋名去了别处,是不是?”

    陆骁闻言十分讶异,问道:“你怎知道?”这话一问出,他自己却不由得先笑了,道:“我忘记了,你那么聪明,定是从我的话里猜到的。”

    “很好猜的事情,若不是这般,他的身份怎会直到现在才漏出。”辰年停了一停,不觉微微皱眉,又问道,“他去做什么了?”

    陆骁却是不肯回答,辰年知他为难,便就淡淡一笑,道:“算了,不问也罢。”

    陆骁见她笑容勉强,心中不觉有些担忧,出声唤她道:“辰年?”

    辰年抬起头来,朝他笑,道:“我没事。”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陆骁忽地说道:“你若怀疑是封君扬泄露了你的身世,待我回上京后就去给你查此事,如果真的是他所为,总会有痕迹留下。”

    辰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用你去查,我回去问封君扬就是。”

    陆骁瞥她一眼,点头道:“也好。”

    此时天色已经渐亮,隐约能看到远处的宜平城墙。辰年抬眼望了望那高耸的城楼,停下脚步,与陆骁说道:“你不用送我进城了,带着灵雀一同走吧。”

    陆骁看她片刻,却是问道:“若真是封君扬所为,你怎么办?”

    辰年面上晃过一丝迷茫,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其实,此事是不是他所为,我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我还不能死心,想向他去要一个回答。”

    陆骁听完,想要劝她同自己一起走,可张了张嘴,却不知那话该如何出口。瞧他这般,辰年就提起精神向他笑笑,拱手道:“今日与君一别,还盼日后再见有期,珍重!”

    言毕,竟是再不看陆骁一眼,施展轻功往宜平城奔去。陆骁在原地站了片刻,到底是放心不下,忙在后追了上去。只是辰年轻功甚好,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便就已经是去得远了。陆骁直追到城门外,竟是没能追上辰年。

    辰年一路疾行,径直入了城,刚到城守府门外,正好撞见封君扬从府内出来。封君扬一眼瞧见辰年,双目顿时一亮,匆匆向她走来,直到近前才又慢下了步子,那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含笑问她道:“你回来了?”

    辰年不语,只立在那里默默打量他。

    封君扬何等乖觉之人,一眼就看出辰年神情不对。只是他不知辰年昨夜里见到了贺泽,还当她是因为陆骁才会这般,又见她双目微红,面容憔悴,心中不觉微酸,便低声说道:“你这个去去就回倒是好,足足去了一夜才回,只怕气不死我。”

    虽是抱怨,可他口吻依旧是那般亲昵,辰年只觉心中隐痛,勉强向他笑笑,问他道:“你要出去?”

    “昨夜里军中送来消息,说是贺家有战船往东边来了,我须得过去看看。”封君扬说着,伸手去抚辰年有些散乱的鬓角。不想辰年却是侧了侧头,避过了他的手。封君扬微微一怔,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这才柔声问她道,“怎么了?又闹什么脾气?”

    辰年微微抬着头看他,说道:“阿策,我问你一件事,你可能和我说真话?”

    纵是到了此时,她心中还存着一分奢望,望他之前并未算计她的身份,甚至,哪怕是之前算计了,在他们两人交心之后,他能对她坦诚以待,而不是继续隐瞒欺骗。

    辰年言行太过于古怪,叫封君扬心中有莫名的忐忑,他下意识去握辰年的手,问道:“什么事?”

    辰年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睛:“我义父的身份,可是你叫樊景云泄露给慕容部的?”

    封君扬双瞳倏地一紧,他默默看辰年片刻,弯唇轻笑,问她道:“陆骁告诉你的?你信我还是信他?”

    辰年心中最后那一丝希望也已破灭,她缓缓地闭了闭眼睛,重又看向封君扬,涩声说道:“我只问你是与不是?”

    封君扬沉声答道:“不是,我没有做。”

    辰年点了点头,想将手从他掌中抽回,可他却握得极紧,叫她挣脱不得。辰年只得放弃了这个打算,轻声道:“封君扬,我要你向我起誓,说此事不是你做的。”

    “好。”封君扬想也不想地应下,举起右手,起誓道,“我封君扬对天盟誓,若此事是我所为,就叫我不得好死。”

    辰年向着他淡淡一笑,却是说道:“阿策,我不要你不得好死。你这样说,若此事是封君扬所为,就叫谢辰年短寿促命,不得好死。”

    封君扬身子骤然一僵,喉咙似是被人一把扼住,再说不得半个字出来。

    辰年依旧是微笑看他,道:“说啊,阿策,你肯起这样的誓,我就信你。”

    封君扬薄唇微微颤抖,几次开合却都不能发出那样的毒誓来。最后,他涩然而笑,道:“你若信我就信,何必非这样往我心窝里捅刀子。”

    辰年垂目,伸出手盖上他的左胸,静静地感受着衣衫下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喃喃问道:“你也会感到疼?可这里真的有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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