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结局(中)-《东都岁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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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你二翁翁,”钟荟在儿子头上摸了一把,“昨夜不是还同你说过么?怎么又忘了?忘性这么大也不知是像谁……”

    “哦!”卫阿饧眼睛一亮,“我要去找二翁翁顽!”

    姜景义说起来是祖父辈的,但是爱顽爱笑,在小辈中很有人缘。他平日一直在西北,数月前才回到京都筹备婚事,统共没和孩子们见上几面,已经隐隐撼动了二舅在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待母子俩收拾停当坐上犊车出府,日头已经升得很高了,卫阿饧方才的兴奋劲过了,倚在阿娘身上昏昏欲睡:“阿娘……二翁翁为何要娶亲呀?”

    “成家立业是天经地义的事呀。”钟荟随口敷衍道。

    “那我啥时候能娶亲呀?”

    “你呀……”钟荟看了眼儿子,揉揉他的耳朵,“等有小娘子愿意嫁你再说吧。”

    卫阿饧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打定了主意改日去同钟家姊姊商量商量,他认识的小娘子实在不多,想来想去能当他娘子的也就是钟家姊姊了。

    他消停了没多久又问道:“阿娘,二翁翁娶的是谁呀?”

    “是你秦家姨姨……以后不能叫姨姨啦,要叫外叔祖母。”

    卫阿饧一脸困惑,钟荟也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解释清楚,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昔日手帕交突然长了一辈,她自己都觉有些怪异,想了想便对儿子敷衍道:“待你阿耶从朝中回来问他去吧,乖。”

    卫阿饧小声咕哝了一句,掩着嘴轻轻打了个呵欠,眼皮耷拉下来。

    钟荟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儿子的背,耳边是车轮轧过土路单调的轰隆声,她的思绪不由自主渐渐飘远。

    当日信都城为汝南王的大军攻破,冀州刺史秦青殉死,秦家女眷充为奴婢,许多人不堪磋磨折辱而亡,当时隐瞒身份潜藏于叛军中的姜二郎机缘巧合下救了亲四娘一命,遂成就了一段佳话。

    听说二叔打算娶妻的消息,非但是钟荟,姜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犹以姜老太太首当其冲。

    老太太虽然时常念叨幼子的婚事,但是这么多年下来私心里也已是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儿子主动提出要上秦家提亲——亲四娘随军进京后便寄居叔父家。

    骠骑将军年届不惑之时决定娶妻,整个洛京城群情鼎沸,姜二郎英雄救美的故事也传得越来越玄乎,钟荟便听过许多种传闻,但是当日情形究竟如何,她二叔语焉不详,秦四娘绝口不提,她自然不会多问。

    秦四娘贞静温柔,姜老太太怜她耶娘不在了,又敬她是忠烈之后,对这个二儿媳怎么看怎么欢喜,连带着对儿子也有了好脸色,不怎么祭出她的豹头拐杖了。

    整个姜家笼罩着喜气,钟荟自然也由衷欢喜,只是这欢喜中总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影子,一瞥见便惆怅起来。

    她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司徒香了。

    回想起来,最后一回见面还是她随卫十一郎前往青州赴任之前,那时他们还约定来年在青州相会,然而等不到重逢已经天翻地覆。

    汝南王谋逆兴兵之后,钟荟便再也没听到过司徒香的音信。司徒徵死于沙场,三个儿子伏诛,女眷充作官奴,钟荟着人打听,司徒香却不在其中——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不曾存在于世。

    舆人勒紧缰绳,犊车在姜家大门前停了下来。

    钟荟回过神来,发现一条胳膊已经被卫阿饧压麻了,她轻轻捏捏儿子的耳垂把他弄醒:“阿饧,我们到了。”

    虽是深秋,姜府却是一派花团锦簇的融融春意,府中屋宇修葺一新,梁柱涂上了新的彩画,屋瓦上涂了核桃油,到处张灯结彩,可以想见入夜之后是怎样一番火树银花的光景。

    钟荟让阿枣和乳母带着阿饧去姜老太太的松柏院,自己则回了未出嫁前住的小院子。

    她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司徒香留下的那堆鸡零狗碎的信物,满满当当装了一匣子——二叔难得回京一次,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把这些东西物归原主,他完婚之后立即要前往西北,若是错过这一回,又不知得等到何日,然而今日是他与秦四娘的大日子,怎么想都不合时宜,钟荟抚了抚盒盖上的茱萸纹,叹了口气,把它收回原处,去前院寻父兄。

    “二娘来啦!”姜景仁一身朱衣映得红光满面,唯一的弟弟总算成家有了着落,他这做兄长的也放下一桩心事。

    钟荟向父兄问过安道:“二叔呢?”

    “方才还在的……”姜景仁捋了捋脑门,叫来个奴仆一问,答曰往园子里去了。

    “大约是盯着下人布置花厅去了。”姜昙生在一边道。

    “女儿去道声贺喜。”

    “应该的。”

    园子里的树木都绑上了彩绸和绢纱做的花朵,远看如霞如锦。四处都是脚步匆忙神色焦急的奴仆,却不见姜景义的身影。

    钟荟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一个偏僻的小池塘便找到了她二叔。

    旁人忙得团团转,他这个正主却无所事事,袖着手歪歪斜斜地靠在池边一棵梨树上。

    听到身后脚步声,他警觉地转过头,待看清来人,眼睛先弯了起来:“小阿婴回来啦。”

    钟荟笑着行了个礼:“二叔,在这儿躲清闲呐?”

    “啊呀被你逮了个正着,”姜景义站直身子,往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一小包风干肉脯,冲她挤挤眼,“拿了二叔的好处莫要告我的状。”

    钟荟哭笑不得地接过来,姜景义偶尔回京一次,见了面还把她当孩童。

    道过恭喜,叔侄俩寒暄了一会儿,姜景义怔怔地看了会儿水面,突然没头没脑地道:“你上回说有个友人托你转交些物件……还在么?”

    钟荟不防他突然提起这茬,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在的,我叫下人取来?”

    姜景义眉头一动,无端让人觉得有些悲恸之意,不过只一瞬便恢复如常:“不必叫人,我这就随你去取吧。”

    两人到得钟荟原先住的院子,钟荟让姜景义在外头听事中等候,吩咐婢子煮茶,自己则回房捧了司徒香留下的那只木匣子。

    匣子有些沉,钟荟把她捧在怀里,恍惚间觉得里面似乎装着一颗沉甸甸的心。

    “都在这里了,二叔请过目。”钟荟小心地掀开盖子。

    哪怕妥当地收在匣子里不见天日,那些物件仍显得陈旧,绣工很粗劣的香囊、不知名的石头、奇形怪状的玉佩……中间还放着一小绺断发,已经失去了初时的光泽。

    姜景义忍不住伸出手,在指尖即将触到发丝的时候突然收了回来,仿佛被炭火烫了一下。

    他的目光颤了颤,旋即微微觑起眼,把盖子重新阂上,脸上挂着若无其事的笑,声音却有些哑:“多谢。”

    钟荟察觉他的不对劲,心里不免抓心挠肺地好奇,可毕竟是长辈的私事,实在不好随意打探,只得道:“我叫下人包起来。”

    姜景义沉默了良久,摇摇头:“不必了,你替我扔了罢。”

    说着站起身往庭中走去,走出几步又折返,解下腰间的短刀,递给钟荟道:“这也是她的,不便再佩在身上了,一起扔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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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不会更别的番外啦,心已经飘向了新坑。。

    谢谢小天使们的等待和支持,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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