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春色难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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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小时候没那么内向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再愿意跟他们夫妻俩沟通,话也越来越少。进了高中,成绩更是一路下滑。

    他总觉得自己是老师,对儿子的教育也尽量以鼓励为主,并没有对他口头提出过过多的要求。只是……只是让他尽量能更努力一点而已。

    他们那时候,甚至是现在大多数的孩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但是似乎……的确并不是儿子想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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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小太阳又去照耀大地了?”小超市门口的银杏树下面,江驯看着坐在身边挖冰淇淋的椿岁,挑了挑好看的眉眼,语气淡淡地对她说。

    椿岁看着一脸淡然,话音里却满是酸泡泡的江驯愣了下。接着又忍不住抿唇克制了一下嘴角上扬的笑意,神秘兮兮地凑过去问他:“吃醋了啊?”

    江驯垂睫看着她得意洋洋的小表情,没应声。

    说吃醋吧,似乎也不是。毕竟江驯清楚地明白,小姑娘不可能对他以外的人有什么特殊想法。这点自信和对她的信任他还是有的。况且小姑娘那样的性格,明知道同学心理状态已经出现问题了,还让她在能出手拉一把的情况下坐视不理,她也的确办不到。

    只是说没有吃醋吧,又的确……觉得心里像被夏天冰镇过的酸梅汁一样泡得直冒凉飕飕的酸气。

    “年纪不大,”江驯抬手,屈指敲了下她发心,嗓音疏懒地反驳她,“想得还挺多。”

    椿岁摁着脑袋啧了声,撇撇嘴:“你怎么那么不诚实?吃醋就说呗,你看我就绝对不会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椿岁狠狠挖了一勺冰淇淋送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比如我知道有人喜欢你就会忍不住酸得冒泡,比如我看见有人给你塞粉红色的信就会想跟你绝交……”

    “……”江驯越听越不对劲,赶紧出声打断她。

    “嗯,何止是吃醋,简直酸死了。”江驯下颌微偏,垂眼看她,唇角忍不住轻抿起向上的弧度,懒声道,“毕竟某些人从没说过对我是什么想法,我当然不能自作多情。”

    椿岁挖冰淇淋的手微微一顿,接着又极其自然地送了一勺带着小爱心巧克力的草莓味儿奶油进嘴里,声音很轻地说:“我喜——”

    江驯懒散靠着椅背的姿势微僵。

    “我洗完澡喜欢来盒冰淇淋。”椿岁把冰淇淋的小勺子抵着舌尖咬在嘴里,笑得无声抖肩。

    “……”阳光从树隙里铺开错落光影,江驯轻碾了碾槽牙,跟着她一道无声笑起来。

    -

    夏夜,南陵江大桥边的秘密基地,不再只有两个人。

    “年哥,我突然觉得,就我这种智商的人吧,”赵欢歌坐在江滩边上,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对时年说,“总感觉每次见了江驯,都有种自己在他面前裸.奔的感觉。”

    “……”时年眼梢下意识一抽,莫名有种赵欢歌在内涵他的荒谬感,“不至于,真的不至于。他也就是智商过人一点,我觉得情商这方面,他还不如我呢。不至于把人看得那么透彻。”

    赵欢歌眉心一蹙,看着时年眯了眯眼睛,满满的不相信溢于言表:“你确定?我怎么觉得他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就是懒得和人周旋而已啊。”

    不然怎么能把他椿叔哄得五迷三道的?一点都不科学!

    时年还想反驳一下,就听见去江边玩水的椿岁说要过来歇会儿的声音。

    看着愉快地摸完江边小石头,卷着打湿了一点点裤脚朝他们俩单身狗走过来,就差手牵手的椿岁和江驯,赵欢歌酸得不行,忍不住又开始茶起来,阴阳怪气地当着江驯的面对椿岁说:“岁岁,咱俩好了那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秘密基地呢。你都不告诉我。”

    “咱俩”、“好”、“那么多年”几个词,语气加重得极其刻意。

    江驯听了总要不爽的吧?江驯不爽了就会跟岁岁生气吧?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忍是不是?

    但是按岁岁的脾气,才不会惯着江驯。到时候他再体贴地安慰一下岁岁,事情不就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么?

    简直妙啊。

    结果,还没等椿岁开口嫌弃赵欢歌从小聒噪,要是那会儿被他知道了,自己哪里还有独处空间,就听江驯笑了笑,缓声开口替椿岁解释道:“不是岁岁告诉我的,是我们各自在不同的时间自己发现,又恰巧遇上了而已。”

    椿岁轻怔了下,没想到江驯会这么说。本来从她嘴里说出来,一定是件非常琐碎普通冒着烟火气的热闹事情,却被江驯说得带上了一丢丢浪漫的宿命感来。

    “……?”赵欢歌看着椿岁听江驯说完,视线就忍不住朝江驯瞥过去,唇角还抿起了向上的弧度,一脸“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好会说哦”的少女神情,忍不住在心里打出一长串的省略号和问号。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时年:“……”

    “我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赵欢歌忍不住朝时年小声嘀咕,“这人就是懒得和你争,真要干点什么谁都茶不过他!”

    时年抖着肩无声笑。有个比他还不待见江驯的赵欢歌在眼前,岁岁那点藏都藏不住——压根没想藏的小心思看在他眼里,都没那么让人发酸了。

    于是干脆眼不见为净,仰倒在了江滩边上,垫着后脑勺欣赏起了夜空。

    赵欢歌看连时年都撤出了战线,唉声叹气“害”了一声,干脆也眼不见为净地仰倒。

    椿岁拉着江驯的手腕,乐呵呵地跟他俩排排躺下。一家人整整齐齐。

    江滩边细碎的小石子硌着手臂,椿岁却并不觉得难受。夏夜的江边暑热终于散了不少,带着水汽的晚风吹来,小小的舒适让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好想庆祝一下啊。”

    虽然也不知道该庆祝些什么,又似乎现在的、此刻的、当下的一切都值得庆祝。

    “是该庆祝,”赵欢歌配合地说,“庆祝我们高中时代的最后一个暑假!”

    “你傻啊,”椿岁头都没偏,一副混吃等死的纨绔样,就差嘴里叼根狗尾巴草了,懒洋洋地回他,“不是还有高三暑假呢嘛,那可有三个月可以浪费呐。”

    “也是啊。”赵欢歌毫无原则立场地自我倒戈。

    连时年都听不下去了,啧了声:“你到底有没有原则?”

    赵欢歌很有原则地说:“你不觉得岁岁讲得很有道理?”

    震惊于他语气里理直气壮的时年:“?”

    三个人就到底该庆祝什么展开了友好热烈的辩论,只有江驯安安静静躺在椿岁身边听她说话,时不时无声翘下唇角。

    “我决定了!就庆祝明年——”椿岁从脑袋底下抽出左胳膊,握拳扬起遥指夜空,满满的中二仪式感,“我们新城市见!”

    “庆祝新城市见!”赵欢歌复制黏贴似的举起左手。

    时年笑得不行,从没觉得自己也会做喊话这种傻事,却还是忍不住学着身边两位举起了胳膊,中气十足地来了句:“我们新城市见!”

    远处南陵江大桥上川流不息的行车划出漂亮的光影,江边的这块秘密基地上一时安静,只剩迟迟没有表态的江驯。

    半晌,少年举起右手,话音带笑地低声说:“嗯,我们新城市见。”

    即便知道时年和赵欢歌不会看见,椿岁翘起的唇角还是忍不住只像偷笑似的抿了下。搁在江滩上的右手,小指被身边少年轻轻勾住,交缠的指节,像在偷偷许下诺言。

    “哎我怎么觉得你们三个都没问题,只有我最难实现啊。”赵欢歌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

    “我都说让你去北大青鸟了。”椿岁很实在地给他建议。

    “岁岁你别想再忽悠我,我都特意上网查过了,人家只有技能证书!”赵欢歌忿忿道,“你们三个都那么牛逼,以后走出去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哥!”

    椿岁乐得不行:“你也知道啊,早叫你好好学习了,现在着急了?”

    “那行,明天开始你别跟着我们玩儿了,”时年拍拍他肩再补一刀,“我给你指定几套参考资料,暑假里做一做,还有一年,相信自己。”

    “凭什么啊?凭什么你们三个玩儿把我一个人撇下!”赵欢歌急了,“我就指着这个暑假多跟岁岁待会儿放松一下了!再说了,我们这儿的教材跟你们又不一样!”

    “那倒没关系,”江驯不咸不淡地说,“今晚我就帮你整理,明天你就能开始系统复习。”

    赵欢歌:“??”

    明显感觉到小指被勾更紧的椿岁笑得不行,对赵欢歌说:“赶紧谢谢江老师,你看我就是他带出来的,才一年时间就成效卓然。”

    “我实名拒绝——”江驯就是想搞他他知道!

    “你就从了吧,”时年说,“岁岁交给我陪着不就行了。”

    “江驯,”椿岁认真道,“那我就放心把兄弟托付你了。”

    小姑娘小指尖悄悄挪到他掌心里,柔软指腹一点一点,挠得人心发痒,江驯忍不住轻笑出声,低声应她:“嗯,听你的。”

    “江驯你别想搞我!”

    “啧,赵欢歌你想得美。”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我妹夫视力5.3,不眼瞎。”

    ……

    盛夏的夜,城市也有星空。

    少年们笑闹,许下未知却笃定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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