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嫁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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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殷推拿得很小心,半垂的眼睫在眼底落下一层阴翳,看不出情绪。尽管如此,虞灵犀还是渗出了细微的汗,攥紧了身下的褥子。

    半晌,宁殷将装满白玉碗搁在一旁,取来湿帕子冷敷。随即垂首,轻而认真地吻舐她疼痛的地方。

    烛火昏黄,镀着两道朦胧的剪影。

    宁容一岁时,已经会叫爹娘,虞灵犀每天的乐趣,便是逗鹦哥似的逗着儿子说话。

    宁殷偶尔处理完政务过来看她,总是待不到两刻钟,便不耐烦地将儿子提溜出去,顺便反手关上殿门,将虞灵犀揽入怀中。

    虞灵犀被他的鼻息弄得发痒,笑道:“你若得空,便帮我照看一下小安可好?”

    虞灵犀知道,宁殷还是无法接受宁容占据她太多时间,哪怕,那是他亲儿子。

    索性趁这个机会,好好培养他们父子的感情。

    第二日下朝,宁殷果然应约将宁容带去了浮光殿。

    虞灵犀惬意地松了口气,目送宁殷抱着儿子出了昭云门,这才吩咐嬷嬷道:“跟上,看着些。”

    浮光殿中,奏折堆积如山。

    宁殷单臂抱着宁容进门,将儿子搁在了龙案上。

    两人大眼瞪小眼,简直像一大一小两个翻版。宁殷皱皱眉,四处观望一番,视线落在一旁的圆肚瓷缸上。

    瓷缸约莫膝盖高,缸口很宽,刚好装得下一个小孩。

    他一把将里头的卷轴书画提溜出来,再把儿子放进去,罩上外袍保暖,便坐下看起奏章来。

    宁容自己待了会儿,见阿爹不与他说话,于是颤巍巍扶着缸沿站起,伸出断胖的小手去够案几上的奏折。

    扑腾得太用力,瓷缸摇摇晃晃一番,终是骨碌一声倒下。

    殿中的内侍看得心惊胆战,想过来搀扶,又不敢自作主张,悄悄在心里捏了把汗。

    宁殷撑着太阳穴,眼也未抬,任由儿子装在瓷缸中,骨碌碌滚了圆润的一圈。

    户部尚书进来面圣述职,便见一口瓷缸装着皇子殿下,在殿中诡异且惬意地来回滚动着。

    尚书大人于心不忍,趁着跪拜时伸手,颤巍巍将瓷缸扶正。

    墩地一声,瓷缸总算安静了,众人的心也随之落到实处。

    小孩儿闲不住,又攥住户部尚书的官袍袖子,好奇地玩了起来。

    户部尚书禀告完要事,小祖宗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好求救般望向年轻的帝王:“陛下,这……”

    宁殷这才抬眼,拿起案几上的裁纸刀一划。

    一阵裂帛之声后,断袖的户部尚书大人如释重负地走出了大殿。

    昭云宫,虞灵犀睡了个安安稳稳的午觉。

    她慢悠悠梳妆齐整,正准备出门去接儿子,便见派去盯着的嬷嬷哭丧着脸回来了,道:“娘娘,您快去看看小殿下吧!”

    “怎么了?”

    虞灵犀起身道,“皇上有分寸,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话未落音,就见宁殷一身穿着殷红的帝王常服,单手拎着一个东西踏斜阳归来。

    等他进了庭院,虞灵犀才发现他手里提溜着的,是他们的儿子。

    “……吧?”虞灵犀哭笑不得,将最后一个字补全。

    三年之后,宁容四岁了。

    这孩子极为聪慧,虞家兄妹还在玩泥巴的年纪,他已将启蒙的书籍背得滚瓜烂熟,学什么都极快,聪明乖巧得不像个稚童。

    唯有一点,他不太亲近宁殷。

    有一天,虞灵犀发现宁容捉了一只蚂蚱,拿在手里将它的翅膀和虫足一根根拔掉,再欣赏它在地上徒劳挣扎的模样时,她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它没了手足,就不能拥抱它的孩子了,甚是可怜。”

    虞灵犀没有喝止责备,而是蹲下来与儿子一同看着地上那只断翅断足的蚂蚱,“若是阿娘的手也被人拔去,小安会如何?”

    “那就重新粘上。”

    宁容声音稚气,抿唇捡起撕裂的虫足,试图将它们粘回去。

    自然无果,他开始慌了。

    虞灵犀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告诉他:“生灵并非衣物,破了可以缝补。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便会永远存在。”

    宁容垂着头,小声道:“孩儿明白了。”

    “洗洗手吧。”

    虞灵犀浅浅一笑,“我们去找父皇玩儿。”

    宁容挖了个坑,将蚂蚱埋了起来,闷闷道:“孩儿不去。”

    “为何?”虞灵犀有些讶异。

    “父皇不喜欢我。”

    稚气的童言,却在虞灵犀心中落下沉重的回音。

    晚上就寝,虞灵犀同宁殷说了白天发生的这件事。

    她想了想,靠着宁殷的肩问他:“宁殷,若你有机会回到过往,你会对儿时的你说什么?”

    宁殷何其聪明?他当然明白岁岁此言何意。

    他无法再改变过去什么,但他可以改变宁容。

    宁殷不知该如何表达。

    他这一辈子所有的善念,都给了岁岁,而对小安,只有爱屋及乌的移情。

    “睡吧。”他若无其事,捏了捏虞灵犀的后颈。

    第二日,虞灵犀自晨曦中醒来,便听庭院中传来了窸窣的声响。

    她好奇地披衣下榻,出门一看,只见昭云宫前的红叶下,宁殷与宁容相对而坐,各拿了一把匕首在削竹篾。

    一旁的石桌上,还摆放了浆糊、鱼线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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