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刘娥受辱-《天圣令(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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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韩王元休没有在正室王妃的玉锦轩中安歇,而留在了揽月阁中。

    王妃潘氏和刘媪在辰时才回到府中,一落轿便先问王爷可安歇了,结果竟不见元休,元休的贴身内侍张怀德支支吾吾的,竟说不出来。

    潘蝶大为疑心,细问之下,怀德只得道:“王爷今晚,已经在揽月阁安歇了!”

    刘媪吃了一惊,小娥这丫头竟然如此不知收敛,岂不是要坏事!当下正准备籍词掩饰,潘蝶已经问了:“揽月阁是什么地方?”

    刘媪忙掩饰道:“那是小书房,王爷索日爱后苑景色,就在那里设了个小书房,叫了两个丫头日常打扫着。”

    潘蝶立刻竖起眉毛来:“两个丫头?可是今夜趁机狐媚邀宠了?”

    刘媪忙道:“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王爷哪有这样的心思,想是伤心过度,累得睡着了,丫头们不敢挪动罢了。”

    潘蝶就道:“既如此,我亲自去挪动。”

    刘媪哪里敢让潘蝶过去,忙挡住道:“王爷既然累了,也不好挪动,老身亲自过去看着罢了,王妃也累了一夜,不如先去歇息,待明日再说。”

    潘蝶心中更是疑惑,忽然冷笑一声:“妈妈挡我,莫不是那里有什么丫头,是王爷早就收用过了的?”

    刘媪不防她竟忽然道破真相,不由一怔,一时竟找不到话来搪塞,只这一犹豫间,就教早有疑心的潘蝶看出,顿时气得浑身颤抖:“我只当妈妈是好人,你说什么,我信什么。都道王爷是君子,并无爱宠,如今到了这时候,你们还要瞒我?”

    刘媪也慌了,只道:“原就是个不打紧的丫头,如今不提起来,我早也忘记了,实是并无什么爱宠的。”

    潘蝶就想到陈王府中的事来,却是陈王才纳了王妃,没过多久,就逼着王妃进宫,替他早年一个爱宠讨了个良娣的封号。潘蝶当时把这个当成笑话,与冀王妃一起嘲笑了陈王妃半日,只嫌她软弱无能,哪晓得这种笑话居然还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当时就气得闹将起来,立时要冲到揽月阁中去打杀那小贱人。

    刘媪拦住苦劝:“王妃不可!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了,王爷的心情正自不好,您这一发作,岂不是要惹得你们夫妻不合。再则,事情若是闹大了,叫官家知道了,王爷也得领一顿罚不是。”

    潘蝶的乳母张氏也来劝:“王爷开府未久,这府中的丫环,原都是各宫各府送过来的,咱们总不便擅加处置,或者是退还原主也就罢了。”

    潘蝶转头问刘媪:“妈妈可知这小娥是哪宫哪府送来的?”

    刘媪支吾半会儿,才道:“这丫头原不是哪宫哪府的,只是外头的一个野丫头罢了!”

    潘蝶道:“我只问你如何处置,你若不会,我就自己动手了!”

    刘媪吓了一跳,忙阻止道:“这事儿王妃须不能明面上动她,只能暗地里处置。王爷既然是偷纳的,她如今便还是府中的丫环,待我过几日,寻她个不是,或赶出去,或配个小厮,也就清静了。”

    潘蝶咬着牙道:“虽然如此,到底我这心里头还是不舒坦!”

    刘媪一边要劝着,一边还得为元休赔不是,只得赔笑道:“王妃是大富大贵的人,犯不着和这些下贱丫头一般见识。帝王家三妻四妾的多了,您看陈王府呢,宠得个张良娣,比正室王妃的气焰还大。王爷毕竟还是爱您的,不过是拿丫环撒撒火儿,又不是正式要了她。过几天我打发她出去,不就没事儿了。”

    潘蝶冷笑一声,表面上不提,心中早起了杀心。

    如此一夜过去。次日,元休便在揽月阁起身梳洗上朝去了。

    刘娥独自收拾着,忽然刘媪身边的丫环来了,道:“小娥姐姐,刘妈妈让您去一趟。”

    刘娥怔了一怔,微吸了一口气,心里不是不怕的,该来的终于来了。

    进了西侧院刘媪的房中,刘媪并不看她,只是低头在喝茶。刘娥只得站在一边,不敢开口。

    足足过了两刻钟,刘媪才抬起头来,淡淡地道:“昨晚王爷歇在哪儿?”

    刘娥低头道:“昨晚妈妈不在,可把奴婢吓坏了。王爷回府时,王妃和妈妈都进宫去了,他就到了内书房,然后——他就哭了。吓得奴婢不敢离开,后来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刘媪冷笑道:“既是如此,后来我们回来了,王爷就该回房安歇,是你光顾着勾引王爷了吧!”

    刘娥一惊,忙道:“妈妈这话,我不明白。府中自有规矩,我并不敢勾引王爷。只是昨日王爷伤心哭累了,在揽月阁歇息。妈妈是明白人,还请在王妃跟前分说一下。”

    刘媪恼了,昨日在王妃跟着受的气涌上心头,怒道:“好一张巧嘴,你倒推得一干二净的!昨夜若不是我挡着,王妃早就把你给撕了。我在前头替你们掩着,你不思感恩,倒把在外头倚门卖笑的风月勾当带进府来,好好儿的王爷,都是叫你们这些狐媚子给勾坏了!”

    刘娥吃了一惊,元休带她进府时,叫人瞒了她的身世,谁知道刘媪竟然连这个也知道了,不由得暗暗害怕。然而听得她说些什么“倚门卖笑、狐媚子、勾引”,不由得犯了倔犟之气,抬头道:“妈妈,我不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只是个奴婢,进了王府,便尽心服侍主子,我做错什么了?”

    刘媪气得颤抖,直接将几案上的一个茶杯朝她扔了过去,骂道:“不要以为昨晚狐媚着王爷一夜,就当自己上了天,府里头像你这样的奴才多得是,王爷今天喜欢,明天还不是一样像扔块破布似的扔了你。我要处置你,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刘娥受辱,不由也恼了,冷笑:“只怕妈妈要处置我,也不见得就是一句话的事,不如先问问王爷再说。这府中到底还是王府,并不是妈妈作主。”

    刘媪大怒,一叠声儿地叫“来人——”

    张怀德早候在外头,此时忙进来拉走刘娥,做好做歹劝住了刘媪。这才又出来追上刘娥,不由埋怨道:“我的姐姐,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怎么能得罪刘妈妈呢?”

    刘娥恼道:“就算她是王爷的乳娘,难道就可以不把我们下人当人吗?王爷正经主子,也从来不曾说过我们重话。我这人,受得苦受得罪受不得辱!我怕什么?大不了赶我出去,我有手有脚,千山万水逃难都过来了,难道怕饿死吗?我原本就是个野丫头,可是凭什么说我狐媚子呢?”

    张怀德叹了口气,道:“刘姐姐,你当这是在外头呢。外头跑江湖,你有脾气不吃亏,可是在府里头,行动都是规矩,怎么还能像以前一样,由着自己的性子说话呢?你的性子要不再改改,将来吃的苦头可多了。”

    刘娥咬着下唇:“张哥哥,你说的我都懂,可是做起来为什么这么难呢?我打小就为这个性子吃了不少亏,可是事到临头,总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了。人家打我的左脸,难道我还要笑着送上右脸吗?我要是改了,我就不是我了。”

    怀德看着她倔犟的神情,叹了一口气,道:“刘姐姐,你要真吃了苦头,才会想到我的话呀!”

    这话过不了多久,果然便有事发生了。

    潘蝶早令人打探消息,却见刘媪并没有把刘娥赶出去。再打听下来,就将元休与刘娥的事打听出了几分来。原来元休房内侍候着的头等宫女,也有心气高却不曾得手的,此前见元休宠爱刘娥,心中早有不忿,只是有好事的挑战几次,连刘娥都不曾出手,就被王爷处置了,因此剩下来的都是敢怒不敢言。及至王妃进府,虽没有主动告密的胆子,但被逼问到头上来,不免趁愿,趁机加油添醋说了许多。说这是个瓦肆出来的歌姬,是王爷私自带进府的,安置在后苑,在王妃进门前就受独宠,骄横跋扈,在王妃进门之后,王爷也是趁她一出门就去与那刘娥私会,全无顾忌。

    潘蝶这才明了真相,气得七窃生烟,更是连刘媪一并恨上,这人明明知道这些事,都故意来哄骗与自己,因此索性也不再与刘媪知会,就等着机会动手。

    而刘媪在那日之后,恼了刘娥,却也不敢当真赶刘娥出去,情知潘蝶肯定要动手,正中下怀,也避免自己直接得罪王爷,索性什么也没说,装聋作哑起来。

    过了十几日,元休上朝去了。刘娥正打扫着书房,忽然听得人声喧动,一群人闯了上来,为首的正是王妃潘氏。

    刘娥吃了一惊,忙跪下相迎:“奴婢见过王妃。”

    潘蝶也不正眼看她,自鼻子里冷哼一声道:“你们愣着干吗,还不给我搜!”

    众丫环应了一声,便到处动手乱翻。刘娥吃了一惊,忙道:“这里是王爷的书房,不要把王爷的书给弄坏了!王妃要找什么,让奴婢来找吧!”

    潘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啊,既然你自己都认了,那就拿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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