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刘娥受辱-《天圣令(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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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娥不解地道:“拿什么?”

    潘蝶冷冷地道:“我的七宝累丝凤钗不见了,那是我的陪嫁,当年昭宪太后御赐给我母亲的。丢了御赐的东西,可是大罪,我得把它给找到。”

    刘娥怔了一怔,顿时明白过来,情知事情败露,有一些慌乱,但也不甚怕。之前也不是没遇上过倚仗身份来欺负她的人,只消忍耐过一时,自然就会有元休替她作主。当下自然也就顺着潘蝶的话笑辩道:“王妃的首饰,自然有这么多跟着您的姐姐们收着,揽月阁是王爷的,王妃从来不曾来过,您的首饰怎么能在此处找着呢!”

    潘蝶盯着刘娥,语带双关地道:“我是没来过这里,可是却有手脚不干净的小贼,偷了我最心爱的‘宝贝’。”

    刘娥听了这话心里一惊,看着潘蝶的眼神,隐隐已经明白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了,暗叫不好,左右看看,却发现里外都是潘妃的人围住了,其余却只是她与如芝两人,便是连个出去报信的人也没有。

    想到这里,只能强打精神来周旋,拖延得一时是一时:“没有证据,王妃不要血口喷人。”

    潘蝶冷笑:“这里是王爷的小书房,你又是什么人?”

    刘娥低下头:“奴婢、奴婢是看屋子的丫头。”

    潘蝶冷笑一声,走进内室,却见内室一张大床,床上悬着百子帐,床头有一对枕头,床前还有梳妆台,不由冷笑一声,问跟在身后进来的刘娥:“看屋子的人?那这床是谁在用?”

    刘娥见她进来,已心知不妙,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王爷用的!”

    潘蝶直接把枕头扔在刘娥脸上,脸已经气得扭曲了:“我进门一个多月了,这像是一个多月没睡过人的样子?这枕头这被子的花样,会是王爷用的?这梳妆台,会是王爷用的?”

    刘娥自知道王妃进府之后,也怕出事,已经将原来的鸳鸯枕鱼戏被以及元休摆在外头的日常衣物都收了起来,只百子帐一时无可更换,也是无奈。此时被问到,一时竟是找不出开解之辞来。

    如芝也是个机灵的,此时见势不好,连忙跪下道:“王妃息怒,是小娥不会说话,这原是为王爷准备的,因着王爷日常也没来,前些日子下房漏水,王爷仁慈,就叫我们暂住这里。这原是我们的不是,早该搬回去的,却贪图这房子舒服,因此延误了,请王妃恕罪。”

    潘蝶是个性子急的,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一时气极,怒骂道:“好一张利嘴,凭你怎么说,我看到的就是事实!”

    张氏见潘蝶说了急话,忙上前一步,拿起梳妆台上的脂膏等物一看,就拿起来扔到了如芝身上:“你们用的?看屋子的丫头,日常用度竟是比我们家里还强些,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丫头?”

    如芝见状,一时竟也无话可说。元休素日拿来给刘娥的,自是之前府中最好的东西,也的确不符丫环身份。

    潘蝶更恼了,喝道:“给我搜!”

    银雁等人乱搜起来,不一会儿,就从收着的柜子里搜出鸳鸯枕鱼戏被喜字烛并一些男人衣饰来,都捧到了潘蝶面前。潘蝶越发恼怒,将这些东西都扔到刘娥跟前,喝问道:“这是什么?”

    刘娥脸色惨白,却也只能强撑,反问道:“王妃不是在找您的七宝凤钗吗?找到了没有?”

    潘蝶有些不能置信地看着刘娥,没想到到此时,她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强辨,怒极反笑:“你敢说你没有偷我的东西?”

    潘蝶的眼神如刀剑般锋利,似要带着血光而来。刘娥看着她的眼神,忽然间明白了,在潘蝶的心中,自己是偷了她的“珍宝”,不是她的珠宝,而是她的丈夫。她只是借着这一件事,来兴师问罪而已。明白了此节,刘娥反而不再开口了,今天王妃存心寻事,任何解释和辨解的话都是无效的。

    潘蝶见她虽然没说话,但却眼神倔强,更加被激怒,忽然怒极反笑,指着刘娥冷笑道:“既是房间里没有,必是她藏在身上了。来人,将她衣服扒了,再细细地搜!”

    众侍女应了一声,就要一拥而上。

    刘娥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双手护着前襟倒退了几步,又惊又怒,大声地:“王妃,无凭无证,凭什么单搜我一人?”她顿了一下,试图解释,“揽月阁与玉锦轩相隔这么远,若是您丢了首饰就要搜人家的身,那您这些姐姐们平日掌管着王妃的钗钿首饰,若是真要一一搜来,也该是先搜她们!”

    潘蝶指着她笑对众人道:“不可以?你听听她这话岂不可笑?我是王妃,你不过是个奴婢而已,我便是打杀了你,也不需要理由。”

    刘娥咬牙:“就算是官家处置人,也没有不需要理由的。便是蝼蚁草民,也能去敲登闻鼓的。”

    潘蝶倒怔了怔,忽然笑了:“你倒是个有见识的,要理由吗?我同你说个故事。太祖爷当年灭南唐的时候,对南唐的使臣说过一句话,叫‘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这就是理由了,别的理由,都是借口。你对我来说,就是蝼蚁,我要灭了你,还需要理由吗?我肯随便找个理由,你也该笑了。”说着,就从头上随便拨下一支金钗扔到地上,喝道:“就是这个贱婢偷了我的金钗,人赃并获,拉出去打死!”

    刘娥又惊又怒:“王妃,朗朗乾坤,光天化日,您就这么当面栽赃,草菅人命?”

    潘蝶笑出声来:“人命?你是个奴婢,又不是良人,如何算得是人?”

    刘娥反问:“奴婢便不是人了?奴婢也是一条命!”

    潘蝶冷笑一声,更不理她,就见侍女们上前要将刘娥拖下,如芝将刘娥护在身后,却抵不过潘蝶特意点选的粗壮侍女孔武有力,竟被推得跌下楼去,只听一声惨叫,也不知生死。

    众侍女蜂拥上来,刘娥拼命挣扎出来,哭着逃到楼梯边,向楼下逃去。不想楼下还有几个婆子守着,前后夹击,不顾刘娥大声哭骂挣扎,转眼间便撕去了她的外衣。眼见中衣也要撕破,院中还有几个内侍,虽然去了势,但毕竟也是男人,见状忙扭头的扭头,转身的转身,俱都移开了眼。

    刘娥这一生从未遇上过这样的险境,此前蜀道逃难,自然是比此时险得多,但当时她并无意识险或不险,只拼着一股狠劲要么活要么死,就这么误打误撞活下来,只能算是勇气与运气兼备的巧合。

    及至到了京城,懂的事渐多了,不再一无所有,得失心也就重了。在桑家瓦肆,虽有歌姬们的勾心斗角,但毕竟利益相关,有些讥讽算计,终究只要自己忍过一时,事后总有机会找到关键而翻盘。后来进了王府,虽然也遇上刁难打压,但无非就是语言刻薄,推推攘攘罢了。

    她本想过若是王妃发现她的存在会怎么样,会辱骂她吗,会打她吗,会把她赶出府去吗。不管怎么样,她只要不承认对方加诸于她的罪名,尽量拖延和避开对方的羞辱,拖延对方出手的时间,只要等到元休回来,她总会无事的。

    可她做梦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如此的狠辣与无情,只几句话,就要下令将她打死,如此的毫无顾忌,如此的漠视人命,甚至让这些婆子有意撕她衣服,这般羞辱至死,也是她之前没有想到过的。

    她一边挣扎一边哭,只希望这声音能传出去可以引来救兵。可看着潘妃身边仆役一脸无谓的样子,心里就往下沉。王妃如此肆无忌惮,只怕她早有所准备吧,想来就算有人听到声音,可又会有谁甘愿为了她去得罪王妃的呢。

    正在危急之时,听得一声怒吼,龚美冲了进来,拼命的拉开那些侍女们护着刘娥,一面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刘娥眼泪顿时下来了,颤声道:“哥,你怎么来了?”

    众侍女见着一条大汉进来,倒是怔住了。潘蝶闻声走下楼,站在楼梯中间居高临下看着,喝道:“哪里来的野男人敢混闯内宅,来人,快将他拿下!”她斜睨着刘娥,眼神里有挑剔的嫌弃,又有愤怒的憎恨,情绪复杂。

    听得王妃一声令下,几个会武的家将就进来动手,龚美虽然力大,但终不敌,转眼便被擒下。

    刘娥看着众侍卫对着龚美拳打脚踢的,待要冲上去,自己却也被众侍女扯住要撕衣,眼见龚美被打得跪坐在地,失声尖叫起来:“王妃,是奴婢错了,不干我哥哥的事,求你放过他吧,有什么责罚,只管在奴婢身上吧!”

    潘蝶正眼儿也不看他,只问管事的仆妇:“这个混闯内宅、眼里没主子的奴才是谁?”

    管事的仆妇忙道:“回王妃,那是府里的侍卫叫龚美。”

    潘蝶眼眉儿一挑,冷笑道:“一个姓刘一个姓龚,这声哥哥叫得好亲热呀!只怕不是亲哥哥,是情哥哥吧!一对儿奸夫淫妇撞到我的手上了,我今天倒要为王府清理门户。只管给我打,打死了不论!”

    众侍从们听了这话,打得更起劲了,不一会儿但见龚美口鼻出血,刘娥大叫一声,拼命挣脱仆妇的手冲了过去,自案上拿起一把裁纸刀,转过身来怒视众人,眼中似要逼出血来:“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有道是一夫拼命万夫莫敌,众侍女们陡然见刘娥拿刀乱挥,手中却因为抢得急了,被割伤的掌缝中血水急流下来,将一叠的雪白宣纸尽染成血红,她们虽然是平时在府中斗嘴使绊不在话下,但是真的见着了血,也不禁吓得呆住了。

    潘蝶先是吃了一惊,立刻恢复了冷酷的神情,一步步走下楼梯,在众人簇拥下朝着刘娥走来,冷笑道:“你倒敢拿死来讹我,我是将门出身,打小儿千军万马都见过,在乎死你一个两个奴才的。莫说是你自己是做了丑行拿寻短来闹事,便真是我打死了你,也是平常!你倒打听打听,打楚王府陈王府到冀王府,哪个王府里头不打死个奴才的,偏独咱们王爷慈善,才弄得个奴才敢放肆至此,弄出这些偷鸡摸狗淫贱无耻的事。我今天倒就要看着死个人,好让你们这些奴才开个眼,知道个上下规矩!”

    话犹未了,忽然就听得一人带着急风而进,怒喝道:“这等残暴不仁的话,你居然也说得出来,你还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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